人只要还在大同总能找到机会整治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江景元看着他离去后一直屏住的呼吸总算是因为酒气远离自己而得以喘息,眉心稍稍舒展不少,低头看了看这件阿舟第一次给他做的衣服,又有些无奈,又脏了。
“肖兄,难道就这样放过那个小子。”
一帮狗腿子这还是第一次见肖子磊受气只后没有找回场子,颇有些不解,这不像是肖子磊平时的作风呀。
肖子磊轻哼一声,“哼,放过,不可能,只不过这小子张口闭口不怕我爹,其中恐有别的门道,待我回去调查一二。”
肖子磊的后槽牙咬得狠狠的,敢拿他爹来压他的,除了自己家里人,旁人还没有这个资格,最好不要让他查到这个小子有什么背景。
不然他一定会让对方好看的。
“肖兄不亏为颖悟绝伦,才思敏捷,我等自愧不如,既然肖兄心中已有定数,走走走,我们继续去喝酒,听说那楼里又来了两个新的姑娘,那身姿柔滑得很,保证能让肖兄满意。”
狗腿子见肖子磊有自己的想法,恭维了两句,话题又重新转到寻花问柳身上,毕竟他们巴结肖子磊为的不过就是能够从他身上获取这点好处罢了。
不然就凭肖子磊这二愣子加混子的性格还能指望他啥。
肖子磊的酒醒了之后又被江景元一气,腹中全都是火气,连看着那门边那扭着柳腰的姑娘都像江景元的模样,哪里还有那番心思。
“几位兄弟,我突然想起今天出门的时候,家母让我早些回家,今儿恐怕不能陪几位去了,改日我再找个机会请诸位去那最好的清水楼作客。”
肖子磊拱手对身旁的几个人抱歉道。
几人顿时扫兴不已,好不容易巴结到一个有钱的出来给他们付费,结果这人半途有事不去,他们又没有钱,这聚会自然也是弄不成了。
但是几人面上却不显,一个个表现得大度不已,“肖兄说得哪里话,家母这番严厉也是为了肖兄着想,肖兄快快回家去吧,别让家母太过于担心。”
几人左一言右一言说得肖子磊心中沸腾,这才是真心为他着想的好兄弟,当即从怀中掏出一百两银票塞给他们,
“好兄弟,今天多谢你们了,这次我不去,也不能亏待你们几个,今天的消费就都有我买单。”
几人假意推迟一二,但是奈何肖子磊实在是太过于热情,几人只好装作不开心的将银票收好,
“只能今儿一次哈,下次说什么也不让你请客。”
“是是是。”肖子磊敷衍着应承,拱手抱拳离开了。
几人看着肖子磊离去的背影,这才轻松笑了笑,“这知府家的公子还真好骗,稍微说几句好话,就如此上套,回头大家可都恭维着点他。”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没了肖子磊我们有什么快活日子,前面就是杏花楼,要不我们先去快活快活。”
一个长相有些猥琐的学子搓了搓手。
江景元正好在偏角的一家木偶店里买了一对穿着喜服又颇似他与阿舟的木偶,无意间听见了这几人的对话,真替肖子磊那傻孩子不值。
要不是他爹当年帮过江远茂,说真的他可能不会说刚才那一番话去刺激他,不过也可以侧面反应出肖子磊平时应该过得比较压抑,不然也不会被人家一两句好话就给冲昏了头脑。
肖子磊离开烟花之地,就回了自己的家,夜幕降临,肖家夫妻俩看着饭桌上坑掉的饭菜,沉默不语,两人都压着心中的怒火,在默默等待着一个能够点燃他们火气的引子。
直到门房把门打开,喊了声,“少爷回来了。”
夫妻俩的眉头一挑,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门口。
肖子磊一进门就看到自家父母坐在大厅准备兴师问罪,胸口打着退堂鼓,脸上也露出三分惧色,
“爹,娘,你们怎么还未回房休息。”
肖开棋将桌子一拍,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还有脸回家,又跑到哪里去胡作非为去了,你就不能学学人家新上任通判的儿子,从来不给父母惹是生非。”
肖子磊本想先卖个乖,看看父母的态度,结果父亲一上来就是一通指责,又拿他跟王通判的儿子,王博文对比,心中也是不服气,赌气闷闷道,
“不知道那根木头有什么好,成天除了看书就是看书。”
肖夫人一听儿子这话,气的也是勃然变色,冷笑一声,“起码人家王夫人的儿子能跪在父母面前起誓说一定要给人家娘亲拿个诰命回来,你呢,我养你这么些年,从未在你的嘴里听过一句好话,成天不是惹是生非,就是生非惹事,养条狗还知道摇尾巴,养你我只有气死的份。”
“那你就养狗去好了,这么嫌弃我,生下来的时候,怎么不干脆把我掐死,或者怀上的时候一贴落胎药下去什么都没有了。”
肖子磊心中也是有气,尤其是听到父母这样一说,心中顿生伤心,他在外面过得好不好,父母从来不问,永远都是拿他跟别人家的孩子做比较。
在梧桐县的时候就说谁谁谁家的孩子的好,到了大同还这样,天底下那么多的孩子,都比他肖子磊强,干脆去抱个别人家的孩子养好了,养他做甚。
肖夫人被肖子磊的话也气得不轻,捂着胸,一脸的伤心,“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么,你看看人家通判家的儿子,再看看人家同知家的孩子,就连衙门那些衙役的孩子都比你孝顺。”
肖开棋见自家夫人被气得胸疼,心里对这个儿子更是丧气,“我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跟你娘顶嘴的,你眼中还有没有孝道,不孝子,不孝子说得就是你,你要是没有我这个爹,你早就被街坊邻里的唾沫给淹死。”
“谁家儿子好你就先谁家儿子认儿子去呗,我是不孝子我不在这个家里待总可以了吧,省得你们看着烦心。”肖子磊也是一脸赌气,他在外面受了气回来,爹娘非但没有过问,反而还一通责罚。
“哎哟哟,我这胸啊。”肖夫人直接被儿子气的太阳穴直抽抽,人家的儿子不是博文好学就是听话懂事,每次去参加夫人们的宴会,她都只能坐在一旁受气。
这不刚好要科举了,人家的夫人都在说自己儿子这次科举十拿九稳,想着自家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早早的回来看看他下了学有没有在家学习。
结果家中连个人影子都没有,等他回来吃饭,等到饭菜都凉了还不见人影,心中自然是有气的。
“快滚,快滚,看把你娘气成什么样了。”肖开棋甩着袖子让肖子磊滚,本来没有一个好学的儿子就已经让他在同僚面前丢尽了颜面。
好多同僚甚至都在说,他肖开棋就是一个靠伯父起家的,没有一点真才实学,不然也不会在梧桐县做了十二年知府才在伯父升为工部侍郎后,擢升为大同知府。
很有可能他这进士的身份也是拖了伯父的功劳。
当老子的都没有什么学问,做儿子的自然也是不行的,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所以他对肖子磊格外严厉,每天拿着别人给肖子磊做榜样就是希望他能够早日听话懂事些。
没想到这个混子一天不如一天,一日不如一日,从前还只是在学堂里调皮捣蛋些,现在直接就是上升到去寻花问柳。
就叫夫子都在来府上告状了,说他不学好,成天跟着那些差生混,夫子的话说得明明白白,要不是看在他这个做知府的面子上,这样的学生他们学堂是不会收的。
“好,我走,我再也不会来你们面前,给你们丢人现眼,没了我,你们夫妻俩不知道过得多快活,一切都是我的错,出了这个门,我肖子磊就不是你们的儿子,总行了吧。”
肖子磊看着肖开棋甩袖让他滚的样子,彻底气混了头脑,一切都是他的错,他走就是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
夜幕低垂,街道上的人逐渐稀少,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迷茫着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本想着去客栈开个房,但是摸了摸怀里,唯一的一百两银子还给了他那几个兄弟,让他去把钱要回来他可没这个脸。
可是没有钱,他以后又能去哪儿生活呢。
家肯定是不能回了,就自己父母那恨不得自己去死的模样,只有自己死在外面,他们心里才会舒服吧。
蹲在客栈墙角的阴影处,肖子磊独自一人舔舐着心中的伤口,害怕有人把他认出来,把头深深地埋在阴影里,不让旁人认出他。
江景元逛了一圈繁华的大同,带着一堆东西回到客栈,却看见蹲在阴影处的一个比较熟悉的身影。
“怎么,肖公子这就蹲在客栈门口来让我好看啊。”江景元左右看看,没有见到肖子磊的那些塑料后腿,有些疑惑。
“又是你。”肖子磊看到江景元又是气,又有些想躲。
他现在已经不是知府家的儿子了,以后再也不能打着知府的名号了,这样一想肖子磊的心抽抽疼。
“怎么,跟家人吵架了。”江景元看他的神情就猜到了前因后果,就冲他这性子不跟家人吵架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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