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蔺知道自己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众伴读在武力胁迫下屈服得太快了,萧i的手段还没完全放出来。她需要一个站出来反抗她的人,她才好杀一儆百,把威慑进一步深植到众人心底。
于是他站出来怼(帮)她了。
但要他诚意十足地帮,那是绝对做不到的。谁叫她刚刚几次三番说他“真软”硬汉薛蔺表示不服,定要叫你看看我的铁血形象。
他撞柱之前,是算好了距离的。最近的柱子离他有七八步远,以萧i那高来高去的轻功功底,要斜掠过来救他,必定不成问题。
哦不,当前剧情她肯定没法儿救他,应该是一掌把他打飞才对。
他已经琢磨好了,等他落地他一定要就势翻滚几圈,然后躺在地上躺尸。被甲士抬出去后,他再要求他们搞点鸡血让他含在嘴里。等伴读们悲痛地过来看望他的尸体时,他再颤颤悠悠动一动食指,哇地吐一口鸡血,表示自己还活着……
他飞快盘算好一切,就往朱红柱子上撞去!
果然,在离柱子还有一步远时,一股无形罡气已然袭至。他整个人立时被这排山倒海之力击得倒飞而出,甚至还不由自主地在半空中漂亮地翻了个筋斗,并因惯性扑飞出窗户……
……
这是三楼。
薛蔺呆了一瞬,突如其来的急剧失重感立时激得他肾上腺素飙升!他试图伸手去抓住什么,却恐惧地发现空无所有的半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供他攀扯,来减缓坠速!
她是真想杀了他!
他脸色煞白。
下一刻却看到她也飞身扑出窗外,玉足轻踏檐边借力,以迅雷之势来到他身边。
他的心跳得厉害,这一刻的她美得惊人。被风扯得翻滚翩跹的霓裳羽衣,在半空中像牡丹浓艳的花瓣刹那绽放,衬得她如敦煌飞天神女般,美得叫人头皮发麻。
他知道这种心理叫吊桥效应。
但当她一把揽上他的腰时,他明知道自己安全了,却依然忍不住圈住了她的肩膀。
她怔了一瞬,满心气恼全随江水东逝。带着他落到地上后,似嗔似怜地在他脑门上弹了一记:“顽皮。”
她指的是刚刚他加戏撞柱的事。但弹完这一记,他还怔怔望着她发呆。
她一时起了玩心,蹙眉道:“这个呆呆的表情可骗不倒任何人。小稚奴要是还不回神,哥哥就只有把你亲到回神了。”
果然把薛蔺吓得目露惊惶地推开她。
她又将人扯到怀里,祭起轻功,原路飞回三楼。
而这时阁楼里的众伴读早就被一系列神转折,给吓得惶然如狗,毛骨悚然了。不是他们不中用,实在是刀剑加身,头一个冲出来反抗公主的薛蔺,又被公主一掌打飞,掉下阁楼生死不知了。
就这样,公主还余怒未消,直接追出窗外……
他们以为薛蔺说不准会“不得好死”,谁料公主又从窗外原路返回,秀了一手好轻功,再把满脸惊恐的薛蔺给扔到了地上,冷着脸走回上首处坐下:“还有谁想跳出来”
他们咕咚咽了口口水,没人敢应。有人看着毫发无伤的薛蔺,明白过来她并不是要下狠手,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去找刘承颐。
萧i凉凉瞥了那人一眼,嗤笑道:“还在指望刘公能来救你们”
那人只觉这狠冷的声音入耳,就像是有毒蛇在脊背上爬过般,打了个寒噤,目光老实了许多。
薛蔺也趁机望了一眼,发现刘承颐根本不在。看样子是被绊在游戏场景里了。
萧i抽出身旁甲士腰侧的匕首,慢悠悠地把玩着:“你们这段时间,跟元晦兄玩儿得不错呀。”
众伴读苦不堪言,刘承颐之父刘雍手握兵权,又在朝堂上占了半壁江山,他们当然只能捧着他。但他们也没对她不敬啊……
“怎么,都想站到刘公那一方去”她好整以暇问道。
整层楼瞬间静得堪比冬日寒夜,浓浓的寒意一点点从众人脚背往上漫。
“有些人呐,心太大了,以为跟着强者走,就能分到口汤喝。他也不想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天家纵使天威不再,要收拾几个世家还是容易的。我和陛下就最喜欢前朝用活人殉葬的旧俗,等到哪天你们谁不乖了,就先把谁活埋到陛下已经修好的陵寝中,先一步下去守地宫如何”
她语调极缓,笑意森森,那柄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在她手里,就像是软乎乎的面团。一会儿功夫就被揉成了个铁球。
她站起来理了理衣襟,把铁球随意地往地上一扔,铁球竟在楼板上砸出个大洞来。吓得众人噤若寒蝉,早先再有什么别的心思,这会儿全都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