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秀才:“……”
我看他,他羞愧地低下头。便又从开头处瞧了瞧,居然是一本以某只野鸡为主角的艳/情小说,将他描写得风流魅惑倜傥十足,与不知打哪儿来的小寡妇爱得惊天动地难舍难分,好一出缠绵悱恻的狗血大戏。
我合上手中的话本,平静道:“给本侯解释一下。”
罗秀才苦着脸吭哧了许久,才小声喏喏道:“小生老家舅母病重,需要些银钱来周转,恰巧有书肆来找小生写些近日来京中极是红火的话本,点明了要探花郎做主角……小生本不想应允,奈何侯府薪禄实在难以支撑……”
我的脸黑得像锅底:“你这是在嫌本侯抠门么”
“……原来如此。”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回过头去,不知何时下了学的崇少正提着本侯最爱吃的茯苓饼,从那傍晚的长廊间悠然走来,上前来拿过话本翻了翻,若有所思道:
“我说近日京中怎么忽然多了不少以萧兄为原型的艳情话本,每本都在坊间口口相传,红火不已,原来这叫罗生的主笔竟是晟鸣兄家中门客,不愧是卧虎藏龙的极乐侯府。”
我看着他惊喜道:“崇贤弟!”
他望着我深情道:“晟鸣兄!”
便撇下罗秀才予了挚友一个拥抱。差点忘了我虽是吃了禁足令不可外出,崇贤弟却还是能来找我的,这下心中的最后一点郁涩也烟消云散,连带方才那看到辣眼无比的话本时气愤的心思都淡了不少。
我坐在罗秀才房中一边啃着茯苓饼,一边看着他惆怅地对崇少道:
“贤弟不妨来给为兄出出主意,该如何处置这吃里爬外的叛徒才好”
难怪京中闺秀有的是未曾见过萧浓情真面目的,却一个赛一个爱慕得火热,这刚从番邦回来不久的野鸡美男能如此轻易地夺走我与崇少打下来的江山,想必也和这些奸商书肆与主笔书生脱不得干系。
我看罗秀才,罗秀才似乎更羞愧了。崇少凑过来盯了他许久,俊眉一挑不知想到了些什么,慷慨提议道:
“依愚弟所见,罗先生所著话本既在京中如此畅销,可见文采斐然、梦笔生花,不如将功补过,教他也写出一二本晟鸣兄为主角的话本送去版印如何极乐侯本就颇负盛名,届时势头一举压过萧兄,岂不快哉”
罗秀才闻言一颤,而我茅塞顿开,与崇少相视一笑。
……
于是将那些闲得整日没事做的门客召集起来,命他们之中会写话本小说的当即闭关了去写,不会写的便来向罗秀才取取经,并允诺谁写的话本在京中最为红火,便在他老家赏赐良田百亩美妾若干,再由本侯出钱捐个小官来做,从此衣食无忧。
也是门客们原本还对此颇不情愿,一听还有这等奖赏,忙争先恐后地提笔闭关写作去了,罗秀才也成了这之中最为积极的一个;与此同时崇少也去买了一摞情情爱爱的畅销话本,每日下了学便奔来侯府与我一道细细研究。
速度最快的当属深谙此道的罗秀才,不出两日便将原先话本中的探花郎改成了俏侯爷,屁颠屁颠地便赶着递过来给本侯过目。
然而我只粗略地一扫,便怒道:“本侯在你心中便是如此低贱,只配得上与这些不守妇道的风骚淫/娃谈情说爱不成”
罗秀才翻了翻自己的大作,怅然退下了。
过了两日又将修好的话本呈上来给我,这回本是那泼辣寡妇的女主角成了清倌花魁,与俏侯爷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文笔秀丽自成一派,称得上是一篇可供反复品读的言情佳作。
崇少道:“我看挺好。”
我细细读完后一合话本,凉凉道:“倒也不是不好……只是这小花魁花容月貌性子绵软,还是瘦马出身,我怎么越看越像骊珠儿”
崇少自知戳到了我心头痛处,掩面叹息着不再多加评议。
罗秀才纠结了一会儿,问道:“那侯爷中意什么样的佳人来作配”
“我想想。”我咬着笔杆子道,“首要的是与本侯门楣相当,父辈起码也得是王孙大臣;为人要有品学才情,在京中芳名远扬;中原面孔看得多了,有点番邦血统也不错,最好是那种哈密的白瓷美人。还要个子高挑风华绝代,性情高傲一些也无妨。”
罗秀才听罢沉默良久,然后一拍脑门,提笔匆匆去了。
……
于是十日之后,我一边翻看着眼前厚厚的作业,一边笑得合不拢嘴。
有关我极乐侯的年少风流,各色话本,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总归没白养这些大多都是在我侯府上骗吃骗喝的穷书生,哪个写得都是一等一的精彩纷呈,虽然时日太短篇幅受限,却也已然十分足够;只待送去书肆版印一本言情故事集,再由侯爷我出资在这京中吹捧渲染一番,不愁盖不过萧浓情的风头。
将这些俏侯爷或荡气回肠或催人泪下的小故事读完,我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手一抬,便见那些书页的最底落出本厚厚的小说来,似乎是最后一个完工的罗秀才刚刚递过来的。
只见封皮上头工工整整地写着几个行书大字――
《风流侯爷蜜会霸道情郎》
风流侯爷蜜会霸道……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