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早就被吓得失了魂,可一听他要将姐姐也带走,立马又惊又慌地挣扎起来。
想说什么,嘴却被扣着他的人给塞住了。
莺雀儿对上安公公细细打量的眼神,心中厌恶,可思及小山,忍了忍终是没有避开他揉捏的手。
萧妈妈眼神闪烁,一步凑上来,不动声色挤在了安公公与莺雀儿之间,状作嫌弃地陪着笑:“大人不知,这丫头极不听话,又不会服侍人,怕坏了大人兴致。”
“不如我替大人挑两个好的,替您送去,保管您喜欢。”
小山便罢了,可她在莺雀儿身上是花了心血的,又真有几分疼惜,哪里舍得他说带走就带走!
安公公笑呵呵,廊下灯影映着,白面瞧上去却阴气沉沉的。
“不打紧,咱就喜欢不听话的。”
看得出萧妈妈不舍得,安公公也不打算闹得不愉快,换上好声好气:“放心,咱跟干爹不一样,咱是会疼人的。明儿定将人好好给你送回来。”
这是非将人要走不可了。
萧妈妈心里暗骂,却也只得笑着点头。
安公公所说不假。而潇香楼是烟柳之地,哪有什么挑的命。至少还能回来,不至于丢了性命。
哪想莺雀儿突然抓着他袍子,苦苦恳求:“我跟大人走,我愿意替大人做任何事。只求大人能放了我弟弟!”
她重重磕在地上,额头立马青红了一块。小山挣脱不开,发出呜咽声。
莺雀儿一再如此不识相,安公公脸瞬间沉了下来。
他提脚踹在莺雀儿心窝,将人狠狠踹去一旁。
“萧妈妈,银子你可是收了,人咱是定要带走。咱要再听谁多嘴一句,烦了,可不知你这潇香楼明儿还能不能开得了门。”
莺雀儿被一脚踹开,疼得两眼发黑,天旋地转。
她吸着冷气,蜷缩着疼出一头冷汗,看到小山被拽起拉走,又有人过来拉她。
像沉入了冰寒沼潭,生起无边的恐惧与绝望。
别……那可是她唯一的弟弟!小山,谁能救救她,救救小山
就在这时,前头有小厮匆匆跑来,在萧妈妈耳旁说了几句。
萧妈妈眼微亮,如获救星,又故意换上无奈愁色,低声凑去同安公公说话。
安公公听着听着眉头紧皱,下意识往上看去。
顶上一层,有几间房都敞着窗,倒是没有人影。
定安侯府
这么巧,定安侯府的公子今儿怎跑潇香楼来了,还点了名要莺雀儿
定安侯不好惹,定安侯府那三个儿子也都不好惹。
边境不稳,全靠定安侯镇着,他手上又掌着大军。
便是干爹,他再想除了定安侯府,表面上也是和和气气的。
要为一个青楼女子,得罪定安侯府,着实不明智。
若此事闹起,传到干爹耳里,明儿躺着抬出来的可就是他了。
萧妈妈见安公公点头了,心头欢喜庆幸,让人赶紧扶了莺雀儿,将她带去沈公子房中。
莺雀儿被拉走,又心口疼痛无力反抗,直到进了房才缓过来。
先前那公子依旧坐在原处,神色冷淡地看着她。
只看着她,不说为何招她回来,甚至根本没有开口的打算。
莺雀儿后背如同碾着针尖,比面对安公公时更为煎熬。
正是这道紧张,令她忽地明白过来,对方是连安公公都不愿得罪的人,必定身份贵重。
只要他肯开口,就一定能救小山!
她立即跪倒在沈青洵脚边:“请公子救我弟弟!”
沈青洵转着杯子,不咸不淡慢慢悠悠:“为何要救”
公子越闲适,莺雀儿越焦急。
她离开时,小山已经要被他们带走了。
若晚了,小山被带出潇香楼,带去不知何处,便是追也追不回了!
她抬头恳求:“求公子救小山,莺雀儿愿以命相还!”
还要再说什么,却听公子缓缓问:“你的命有何用”
有什么划过脑海。莺雀儿心窍本就灵泛,一刹那明白了些什么。
公子并非是不屑她这条贱命,而是问她的命能做什么。
莺雀儿想起公子一开始是指了她的名的。
虽不明白公子如何识得她的,但显然是为她而来。
莺雀儿没有不自量力,以为公子是看上了她的美色。
她姿色虽不差,可在清贵如玉的公子面前,就犹如低入泥土中的粉尘。
先前她不过险些碰到他,就惹怒他了。
那她这条命,还能做什么
莺雀儿拼命思索,房中陷入沉寂。
瞬间的安静,仿若将时间拉长。
她学会的,除了以色侍人,与风月场的那些小伎俩,便只有萧妈妈找人教她的那些技艺了。
虽算不了上乘,可替萧妈妈接过的那些灰暗生意,她都做得很漂亮。
虽不觉得公子这样的贵人,能看得上她这些不值一提的技艺,可她已没有更多了。
她慌乱的眼神安定,孤注一掷般抬头直视公子,言辞恳切。
“莺雀儿唯有一条贱命,今后只要公子吩咐,愿替公子做任何事!”
只要公子肯救小山,便是他指着虎穴刀山,她也去。
沈青洵搁下杯子,眯起眼。
这是啼莺的眼神。
有了开刃的迹象。
莺雀儿万分煎熬中,等到了公子一个“好”字。
一口气松下,方察觉双手已被汗浸透了。
钟全见少爷示意,点头出去了。
先前莺雀儿战战兢兢讨好又抚琴时,在他看来,只不过一寻常烟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