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v温和阴云霁策马路过了承乾宫。承乾宫殿前的梨树长得极高,透过宫墙都能看到冠顶的花瓣。这是北地的种,专为赏花培育的,故而花期较早,从头年冬天就开了。十几棵千里迢迢的运来,只活了这一株,赐名“秋露白”,命人精心照料着,至今已活过五十多春秋。
李v温勒住马,驻足看向冠顶,说道:“这里多年没有主位了,朕没进去过。入夜后又有宵禁,朕还是第一次在晚上看它。”
阴云霁提议道:“陛下要不要进去看看”
李v温点点头,利落的翻身下马,推开了宫门。驻守的宫人一早接到消息,今夜不落锁,有什么声音也不得出下房的门。
两道穿着夜行衣的身影,伫立在空无一人的承乾宫殿前,静默的迎着月光仰头看去。
那“秋露白”开得花繁叶茂,细小的花瓣纷纷缭缭缀满了枝头,在清冷的月光下溶散着柔白的光,遍洒银辉,照得树下的地都比别处更亮一些。
夜风一吹,树梢枝头沙沙作响,千万梨花齐动,仿佛乱雪纷飞,瑶台琼枝,偶有几片吹落的花瓣在空中描绘出流风的轨迹。
李v温总觉得今夜像一个误入仙境的梦,她回头看看阴云霁。
阴云霁并没有束冠,只挽了李v温送他的镂花玉簪,这是他通身上下唯一的装饰。这样简简单单,刨除了外在,更让人注意他这个人本身。
他身姿修长美仪,露出的皮肤泛着莹莹的白润,笼罩着一层的光晕。那羊脂玉般皎洁的容貌,即使承乾宫没有灯火,仅凭着映射的梨光都看得纤毫毕现。
玉肌堆霜透冰骨,桂华不减清辉。
饶是李v温见惯了盛京的俊品人物,也不由得晃了一下神,疑为巫山仙人入襄王梦来。
李v温顿了顿后,笑道:“云霁带着朕能看到如此美景,朕可不是个小气的人,还你点什么吧。”
阴云霁眨眨眼,绝不会对别人流露的温柔笑意盛满眼底,说道:“陛下要还臣什么”
李v温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庆王逼宫那日,朕在北定楼看见你帮贺希夷挡了一剑,看起来剑法不是很好。云霁身处高位当学一些防身的东西,朕教你一套剑法吧。”
李v温并没有问他为何不会武。阴云霁谋略权术玩弄人心样样拿手,唯独武功不高。寻常地方挨了一刀,阴雨天还要隐痛,更何况是那处,能直得起腰都要承受极大的痛苦。
李v温妥帖的没有多问,抽出的剑寒光闪烁。忽地心起一念,忐忑起来,偷偷地看着阴云霁说道:“那日朕看见你遇险没有下去救你,云霁不会怨恨朕吧”臣子离心是李v温最不愿意看到的事。
阴云霁微笑道:“臣不会。陛下的安危是最重要的,就是臣本人也不希望陛下涉险。陛下已经在刺客手里救过臣一命了,臣只会永远感激于心,焉能因后事而将前事抹杀,反起怨恨之心呢”
李v温放下心来,桃花眼微微弯起,声音欢快如山涧溪水淙淙流响,她说道:“云霁放心,朕来教你,再不会有那样的事了。”
阴云霁含笑着看她,微微后退一步,给她让出更大的地方。
李v温手里的软剑,映在月光下好似银练毒蛇,狺狺露出尖利獠牙。她挽起了一朵剑花,蓦地破空而去,剑身在风中簌簌作响。一招一式气岸遥凌,雷霆霹雳倒翻了江海,裹挟着肃杀之气。
这并不是好看的花架子,而是真正能够杀人的剑法。身后的梨花不再是清雅的模样,随着剑气竟起了缟素悲风之感,像是悼念在此剑下的亡魂。
李v温的眼睛里温柔春风一褪,漫上了一层冰冷寒意,多少情思绮念见了都要退避三舍。晃动的剑光纵横交错映在她瞳孔里,如同劈开浓雾,陆离璀璨,流光溢彩。
不多时,一套剑法走完。李v温收了剑,挑眉看向阴云霁,声音里带着得意,笑道:“这套剑法可是朕少时潜心研制出来的。那时候总和贺希夷打,他内力比朕强,朕就创了这套不用多少内力,通过取巧来取胜的剑法。第一次拿它和贺希夷打的时候,险些都赢了,可惜最后还是没成。云霁,只要你不和贺希夷打,这套剑法朕敢说是战无不胜。”
阴云霁仍旧微微笑着。这剑法杀气凛然,角度刁钻难防,李v温曾拿它和贺希夷打,看来传言他俩小时候不和都显委婉,深仇大恨也不过如此。想到这里,阴云霁就心情颇好。
李v温将剑递给阴云霁,他反手握住,照着李v温刚才的样子挽了个起势。阴云霁过目不忘,一招一式没有半点偏差。
只一样,这软剑灵活锋利,并不适合初学者。阴云霁常常控不住走向,剑锋破不开空气,反而会折回来,险些划伤自己。
李v温也知道缘由,可是手边一时没有硬剑。她想了一想,上前止住阴云霁。
李v温握住阴云霁握着软剑的手,将内力灌到剑上,使软剑变得笔直。然后站在他身后,手把手的开始教他。
这个姿势使得李v温将阴云霁圈在了怀里。李v温比阴云霁矮上一些,她就将头从阴云霁的背后侧着伸出来,看着前面的空地,有着不经意的可爱。
阴云霁心里震撼如同反复被棒槌敲打,脑子里混沌成一片,只有一个念头,幸亏背对着她,要不然脸上的红晕就要被她看见了。
他方才柔软的身体,变得僵硬不堪,李v温动一下,他也随着动一下,浑浑噩噩得好像布袋戏里的提线木偶,全凭着李v温牵引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