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一剂药煎好,送到乾清宫偏殿。可是阴云霁昏迷不醒,滴水不进,药喂不进去。
夏安和学徒犯了难。夏安的目光里闪着诡异的光芒,对小学徒说道:“只有一个方法了。”
小学徒茫然道:“什么方法还请师父赐教。”
夏安诡秘一笑,说道:“我听说人昏迷时,药嘴对嘴能喂进去。”一指躺在床上神情柔弱的阴云霁道:“你来。”
学徒汗如雨下,推脱道:“不不不,学生不敢。学生见识浅薄,没听过这种方法,恐怕做不妥当,还是师父先示范一下吧。”
夏安一皱眉,说道:“你还不快去,等陛下回来了,阴督公的药还没喝下去,咱俩都要没命。我是你师父,你还敢不听我的”
学徒迟疑不定,不喂怕李v温杀了自己,喂完怕阴云霁醒来杀了自己,只得抬脸哀求夏安。
夏安看他迟迟不动,低声喝道:“快去。我年纪在这摆着呢,我就是想,年纪也不对…”要不然哪轮得到你。
小学徒欲哭无泪,师父老人家平时酷爱捉弄人就罢了,关键时刻还是这么不靠谱,他什么时候能出师啊。
他接过药碗,走向阴云霁,站在床边回头望了夏安最后一眼,眼里是深深绝望。
谁料夏安不改主意,还在鼓励他:“你放心,川公公将乾清宫人都带走审问了,这里就咱俩。我不说谁也不知道,没有事的,你快喂吧。”
小学徒失去了最后一线希望,鼓足勇气饮了满口的药,掰开了阴云霁的薄唇,低头就要哺过去。
夏安掐着拳头,在殿中目光灼灼的看着,只见自家学生的脸逐渐凑近了阴云霁。
阴云霁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还是无知无觉,丝毫不知眼前压下的黑影要做什么。被掐起的脖颈颀长优雅,薄唇里红舌柔软。
再快点啊,夏安暗自捉急。
就在学徒的脸和阴云霁的唇只有一线之隔时,忽的门口处传来暴喝:“你们在干什么!”
小学徒的嘴本已微张,听到这声,不及闭上,一侧头满口的药都喷到床侧的地上。
好险,进殿的毕方心里一松。
可惜,夏安心里暗自惆怅。
小学徒战战兢兢的站在床侧,看着这位得到传召过来照顾阴云霁的东厂大档头毕方。
毕方扫了一眼,不必多问就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淡眉一皱,一个太医院他还不放在眼里,喝道:“这不是胡闹吗”
夏安眼睛一眯,微笑道:“督公喂不进去药,我等也是无计可施啊。”
毕方已走到床前,劈手夺过小学徒手里的药碗,看了一眼里面的药还剩很多,说道:“我来。”
夏安复又兴奋起来,招招手让学徒过来,两人并排站在一起盯着毕方。
毕方先端详了阴云霁的面色半晌,满脸虚弱病容,情况看起来不妙。他心里一沉,眉间涌起了愁绪。
回过神才发现夏安和他学生满眼古怪,不由愤愤然:“你俩站那么远做什么还不快点过来,帮我把督主扶起来。”这两师徒在这紧要关头还偷奸耍滑,着实可恨。
夏安倍感失望,也只得上前和学生一起将阴云霁的上半身扶起来。
毕方执了勺喂了一口药,果然喂不进去,全洒在身上了。夏安得意洋洋道:“我说过这不行的。”
毕方又盛了一勺,换了种方法,将勺直接伸到阴云霁的喉底。夏安大惊失色,说道:“你这样很容易直接送到气管里的,要是药进了气管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毕方实在忍无可忍,无计可施,说道:“闭嘴。”难不成真要对嘴喂他也打怵啊。
夏安不听他的,对小学徒说道:“这样吧,你扶着他,毕大人喂药,我来滚督公的喉咙。”
毕方和小学徒半信半疑的听从了他。三人换好位置,夏安拉着阴云霁颈间的肌肤,宦官的喉结都不明显,摸了半天才找到阴云霁的喉头。
毕方喂一口,夏安手动滚着阴云霁的喉咙,这才咽下第一口药。
这方法需得配合好,要是滚岔了,在场诸人谁都活不了。
一碗药,三人足足喂了一个时辰,其间还要不断的用厨房里多熬的药替换凉了的,方才喂完,扶着阴云霁躺下。
夏安走不得,要时刻观察着阴云霁的变化。毕方绞了丝帕,替阴云霁擦掉了额头和脖颈的汗,又将袖子捋上去,把胳膊和手也细细擦了。
夏安冷眼看着,嗤道:“怎么不把身子也擦擦”
毕方扫过一阵凌厉的眼风,默然不语。
乾清宫偏殿里沉寂半晌,也临近下早朝的时间了。夏安一把年纪,仍是个闲不住的嘴碎,还总试图挑衅,问道:“你们也挺孤独的吧”
小学徒悚然而惊,师父又开始干在老虎嘴边拔毛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