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v温趁着还余几分力气,迅速将御笔抓在手中,径直向阴云霁的心口戳去,提了内力就算不是锐器也能将他扎透。
可是就在电光火石间,李v温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在过去无数的夜里,阴云霁恬静柔和的侧脸。
这些回忆使她下手停了一瞬,这一瞬便错过了最后翻盘的机会。
药力完全的涌了上来,李v温的内力溃散再聚不起,丹田处空空荡荡,如同寒风呼啸卷过,尘埃落定。
狼毫御笔停在阴云霁胸口前,只陷进了毫厘,杀伤力甚至比不上幼童手里的弹弓。
笔尖的朱砂成团的打湿了月白的常服,仿佛心口流出的鲜血,明晃晃的映着烛火,刺疼了两人的眼睛。
情到此时,只余满目疮痍,满地狼藉。如此的难过和不堪。
阴云霁垂眸,枯长的手指握上李v温冰冷的皓腕,轻易便将抵在自己心口的御笔卸下来,缓缓地放在了御案上。
阴云霁并不清楚那一瞬的思虑万千,轻柔的低语道:“陛下要杀了我真是好狠的心。只是陛下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他笑着站起身,伸手抵住椅背,一俯身面目姣然,“陛下昨天没有扼死我,我都替陛下可惜呢。”
说罢,将李v温从椅子里抱起来,一步步走向门外。李v温在软筋散的作用下筋骨尽酥,本就轻盈的身体越发没多少重量。
李v温被阴云霁抱着出门,登上銮驾,从轿帘里能看到宫道上,两列近侍军齐刷刷的跪了一排,甲胄光洁铮亮,刀鞘里隐着锋芒,一路蜿蜒到禁宫深处。
李v温这时才知道,他经营十余年的力量不是轻易能动摇得了的。
亏她自诩明君,最后竟成了纵容生变,姑息养奸的活生生的例子。
李v温心里的茫然甚至盖过了滔天的愤怒,自己已经退到退无可退的地步了,究竟为什么,她和阴云霁之间,还是出现了最糟糕的局面
李v温想到另一种可能性,或者这个局面对阴云霁来讲不是糟糕,而是绝佳。
李v温自嘲的笑了笑,难道这本就是他想要的不惜以自己为饵,数度隐忍蛰伏,一朝终于大权在握,玩弄女帝于股掌之中,恐怕今日他才是夙愿得偿。
这样阴狠凌厉的人怎么会有情呢自己竟然信了他。
身为帝王识人不明,江山易主愧对先祖,贪一晌欢愉,以至于…迷恋宦官,李v温在心里恨不得立时死去才好。
“陛下在后悔什么”阴云霁坐在銮轿里,仍旧不放开李v温,将她窝进自己的怀中,薄唇贴在她白皙的耳边,轻轻的问道。
李v温不答,实际上也无法答话。
“陛下惯会用言语拨撩人心,说过要娶我,也不过是玩笑罢了。我怕我再陷进陛下的谎言里,只好出此下策了。”阴云霁温柔的笑笑,伸手遮住了李v温的眼睛,“陛下的眼睛也像会说话一样,明明天家性情疏离,偏偏看谁都在含情,我要不要也想个办法,让陛下再也看不见呢”
圈住自己的是莲花暖香,耳畔的声音低柔得像是呢喃情语,可是内容却让李v温不寒而栗。
方才自己还在说他乖巧,还要他按本心活着,没想到全是假象。若是真按他的心意来了,自己还不要被剁零碎了。
李v温接着听他说道:“所以陛下千万别再露出后悔的神色了,否则我真的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说罢,一个略带薄凉的吻落在了李v温的额头上。
眼前的黑暗随即被移开,命悬一线拿捏在旁人手里,李v温不敢妄动,隐匿了所有的想法,显露出一种流于表面的平和。
阴云霁紧盯着李v温的眼眸,片刻后轻笑出声,将她抱得更紧,“陛下好乖。”
銮驾平稳的落在了乾清宫,阴云霁将李v温抱到正殿卧房明黄的床上,李v温已经很久没在这里睡了,这才是真正意义的龙榻。
李v温瞳孔放大,汗毛都竖起来了。如果阴云霁胆敢染指这张床还有龙椅,她一定不会原谅他。
阴云霁将她放在榻里,弯腰替她摘了玉冠,理顺了头发,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低声说道:“陛下放心,陛下永远是唯一的皇帝。”
说罢,拢好了明黄的薄衾,另唤宫人将偏殿的床褥搬过来,安在了龙榻边的脚踏上,离李v温不过上下三尺之距。
吹熄了灯火,卧房里一片黑暗,李v温被心里的情绪焦灼着无法入睡,在药物的作用下,连摆动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黑暗中听见阴云霁薄凉如水般的嗓音响起,“陛下之前用我作刀,我虽伤心也无怨尤。之后陛下准我入宫,我以为陛下是真心待我,没想到我只是由刀变作了盾罢了。”
“我自小就知道,若吃不得苦,在这宫中是活不下去的。可是这一次真的太苦了,陛下,我熬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