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太私下里和他聊了一会儿,说薛家在本地也是挺有名的人家,她住院的时候认得的。今天本来说是她的妹妹陪她来的,临时约了朋友来。那朋友是个英文教员,也是很好的高太太看看长川,笑笑,说难道今天无心插柳了
他听的心里有点异样。
长川回去的路上话忒多,叽叽呱呱的说了一路。
到临睡前,长川忽然问他,你到底去不去爬山我话都说出去了,你别让我丢脸。
去。他说。
长川心满意足地睡觉去了,第二天告诉他,他已经打过电话给石海伦,约好了时间。
他连着两天都心不在焉,等到约好的那天他们一同去了,只看到薛庆珊一身清爽一脸笑容,却不见石海伦。薛庆珊眨眨眼,说海伦让我转告二位说她很抱歉,今天临时有事情,不能赴约了。
他微笑说没关系的。
约好了爬山,他们还真是很认真地在爬山。山上僻静,但是也不乏游人,多半是年轻人。三个人走在山路上,聊聊天,倒也愉快。他想这薛小姐,也并不是无趣的人,做朋友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他琢磨着该怎么跟薛小姐说明白呢这样子欺骗人家是不道德的,他可不想那么干。他一肚子心事,话就不多,长川见他这样,少不了要替他打圆场。薛小姐也是健谈的人,和长川也有话题可以聊。
有那么一段路,他反而落在他们后头。
薛庆珊很明事理,也有分寸。下山一起吃饭时,趁长川去洗手了,她看了会儿江上的船,还笑着说,以后我们时常可以约着来爬爬山、喝杯茶聊聊天下个礼拜日方便么如果下个礼拜日,你们还是休假,我和海伦一起来。我问过了,海伦那天应该休假的。
他还什么都没说,薛小姐已经都明白了。
“魏先生是哪里人”她问。
他想一想,也明白了,说:“山西长治。”
“哦海伦白天在长安医院做义工的。晚上才在夜校教英文。”薛庆珊轻声说。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笑。
长川回来坐下。
吃饭的时候,本来很活泼的长川不知为何忽然变的安静。
他们一道送薛小姐到家门口。
薛庆珊客气地说再见。
她进门了,他们才离开。
回去之后春霖在宿舍里等他们,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他们。然后不等他们站稳,就说他母亲要带未婚妻来和他成婚了。电报刚刚接到,人也马上就到。
他和长川听了都有点发愣。
春霖说这样好了,就你们两个做我的伴郎吧伴娘呢今天和你们约会的两位小姐怎么样说来听听。要不然咱们一起举行婚礼吧
春霖说的挺高兴的,说着就跑出去了,要各处都散播好消息。
他和长川相对无言了片刻,同时开口。长川等了他一会儿,于是他先说长川你不用顾及我的。
长川拍拍他肩膀,说我知道了。
所谓肝胆相照,也就是彼此间一个眼神一句话。
再一个周末,他们当然是如期前往,庆珊践约,海伦却依旧不曾出现。庆珊只说海伦另有安排,他却也知道,恐怕是海伦回避同他见面的缘故。
他当然是在海伦这里碰了钉子的,长川和庆珊的进度却远超他想象,待春霖和秋月的婚礼举行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订婚。
虽说是闪电般的速度,在战时却也并不少见。相遇已是难得,等待大可不必。
高太太说没想到歪打正着,想着撮合这一对,居然成全的是另一对。高太太还说没关系,再帮陶少校物色合适的姑娘他笑笑对高太太说谢谢,我已经找到了。
他是找到了,但是人家还没理睬他呢。
他有时间就会到长安医院去等石海伦。已经把门诊的医生护士都认全了、再这么下去弄不好哪天都会在医院里迎面撞上七婶了。其实有几次都差点儿撞破了。还是没在医院里见到海伦。
夜校她的课倒是日日都上,就是一次也没见她从正门出来。
看门的工友也给他混熟了,聊来聊去知道他是为了石老师来的,工友说怎么瞅着你这么眼熟他想想是无论如何不能承认自己就是当初的“登徒子”的,就顾左右而言他。结果还是被工友认出来了。
简直没给工友拿扫帚赶!
他陶宗麒长这么大,这么被人嫌弃真是头一回啊。真后悔当初不该孟浪轻浮世上真有后悔药,他一定多买几副吃去!
长川和庆珊合起伙来笑他。还是庆珊说,夜校有个小侧门,看你在正门守着,海伦就从侧门走了。
他说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害我这么多天白白等了前门等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