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甲进士一般入翰林院的几率不大。
接榜后,曾国藩知道自己名列三甲第四十二名,一度很沮丧,曾想打道回府。
因为朋友郭嵩焘的苦劝,他才勉强打起精神去参加朝考。
没想到,“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曾国藩的朝考发挥很出色,列一等第三名,在他的试卷进呈御览后,又特别提为一等第二名,改授庶吉士,入了翰林院庶常馆深造。
两年之后,庶吉士散馆,曾国藩开始当了七品官,开始了京师为宦的生涯,他的官运还是不错的,1840年得授翰林院检讨,到1849年就升任礼部右侍郎,成为二品大员。
曾国藩当京官比较顺利,一方面是因为他自己刻苦自砺,办事干练,廉洁奉公,而更重要的曾国藩得到了当时权倾朝野的穆彰阿扶持。穆彰阿,正是曾国藩1838年参加会试时的主考官,两人有师生之谊。穆彰阿的赏识和关照,使曾国藩的官职从七品升迁到二品大员。
曾国藩仕途顺利,但当时满清朝廷已经腐化,英国发动了鸦片战争,内忧外患,他认为当时最大的祸患,并不是外国的兵舰,而是朝野上下因循苟且的政治风气、官吏蠹民。
道光皇帝死后,咸丰皇帝即位,表面上要励精图治,曾国藩看不惯官场的腐朽和暮气沉沉,大胆地上了一道名为《敬陈圣德三端预防流弊》的折子,建议咸丰皇帝不要因为斤斤于礼节而忽略大事,不要因为尚文饰而不求实效,不要因专断而使大臣无所措手足。
咸丰皇帝看了折子后很生气,欲罪之,后因为大臣求情才作罢,还假惺惺地优诏褒奖。
曾国藩想要一番作为,但是他的要求和建议根本得不到咸丰皇帝的重视,反而使他在朝臣中越来越孤立。
而且一朝天子一朝臣,此时他所依仗的恩师穆彰阿也被罢黜,京师没有他得以施展抱负的空间,他在一首诗中写道:“补天倘无术,不如且荷锄”,萌生退志。
咸丰二年,刚好朝廷令曾国藩到江西主持乡试,曾国藩如释重负,立即离京。在半路上,得知老母故去,他只好按照礼制回家奔丧。
李瀚章备好了吊唁的物品,以湖南巡抚骆秉章的名义去送花圈,他就赶去湖南湘乡荷叶塘拜会恩师曾国藩。
曾府,位于长沙府湘乡白杨坪,离长沙不远。当时,曾国藩的父亲曾麟书还在世,他初为山乡塾师,四十三岁时参加乡试,成为大界曾氏的第一个秀才。
曾麟书十分重视诗书传家,曾国藩的兄弟们大都读书,曾麟书晚年就教导孙辈读书,检点农事。
到清朝道光年间,曾国藩中了进士做官,曾氏家族现在已经人丁兴旺,成了湘乡的名门望族,曾府很好找,路上一打听,很快就找到了。
李瀚章备好了吊唁的物品,送上书信,在客厅里等着。当时曾府最大的房间,是正中的一间大厅,两边对称排着八间厢房。在曾府的院子中间,还建有一座碑亭,碑亭里供奉着一块朱红销金的大字牌,上书“戊戌科进士前礼部右堂曾”。
看到这块字牌,李瀚章就想起了曾国藩正是戊戌年参加的会试,跟他的父亲李文安是同一年的进士,心里酝酿了一番话。
不一会,一个曾府的丫鬟扶着一位老者到了曾府的正堂,李瀚章见到了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他面带忧伤,坐在雕花的太师椅上,眼睛里布满血丝。
李瀚章心想,这位老者应该就是曾麟书,他是曾国藩的父亲。
不一会,披麻戴孝的曾国藩也赶到了。
“恩师,骆大人命我来府上吊唁,请节哀顺变。”李瀚章上前行礼,送上骆秉章的花圈。
“无妨,母亲也算是高寿了,无疾而终,也是一种福报。”曾国藩面色平静地说,并没有李瀚章想的那样悲伤,他扶李瀚章起来,说:“你今天来是代表巡抚骆大人,礼数上不用行师生之礼。”
说完,曾国藩带着李瀚章去吊唁现场。
现场一阵鞭炮声响起,有人接过了花圈,高声喊道:“湖南巡抚骆秉章遣代表前来吊唁。”
李瀚章拿出五百两的吊唁礼金,此时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收了礼金,并且拿出礼薄记上。
李瀚章看了这中年人一眼,他中等身材,也是披麻戴孝,穿一件青色麻布长袍,腰系了一根麻绳。
“老九,礼薄上的名字,就写湖南巡抚馈银。”曾国藩吩咐道。
原来这人就是曾国荃,他在族中正是排行第九,所以曾国藩叫他老九。李瀚章看了曾国荃一眼,他的脸很瘦长,肩膀也很窄,外表看起来也是一文弱书生,他此时虽然面带笑意,但是粗眉下一双细长的眼睛,却射出一股常人难以察觉的锐利、阴冷的光芒。
李瀚章吊唁完毕,曾国藩知道他来有事,便将他带到了自己的书房。听说李瀚章在长沙病了,曾国藩还关切地询问李瀚章的病情。
“学生只是染了风寒,在被子里捂了几日,出了一身大汗,现在并无大碍了。”李瀚章回答。
曾国藩连忙说:“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李瀚章谈起骆秉章想请曾国藩在家乡招募团练,去长沙解围,说:“恩师,骆大人也已经向朝廷请旨,估计圣旨很快就会到湖南。”
“大哥,这是我们兄弟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呀。古人云,‘大丈夫当效命疆场,安内攘外’,我们兄弟一身抱负和本事,焉能久困乡下荒废光阴?”这时,书房外面走进一人,高声接话道。
接话的人,正是曾国荃,他十七岁进京,原来在曾国藩的家里住了三年,刻苦读书求功名,但却屡考屡败,一直到二十七岁才中秀才,此时正想通过平乱建功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