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然后,您想过意义这个抽象的概念是因什么而产生的吗”
白令心烦得不行,不想跟他绕弯子“人类不就是这种爱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找问题的生物吗不过是随便找个理由让自己生存下去的本能罢了。”
研究员笑了“是的,生存的本能。”
白令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研究员看着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的戎纪,明明不过是个八岁半的孩子,却没有一丝幼童的活泼可爱。
从出生到现在,他的脸上似乎就没有出现过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喜怒哀乐在他身上是找不到影子的。
因为元首说过,他的继承人不需要无用的情感,所以当初他们在进行人体培养时,就已通过基因手段将戎纪的情感进行大面积的剥夺,只留下了必要的基本情绪来维持基本的判断能力。
可现在看来,正是因为情感的剥夺,让戎纪过早地陷入了这种空洞的意义的思索过程中。
“如果有一天,我感觉不到自己的一切情绪,我想我也不会理解意义这个东西。”
“意义”是让人快乐的东西,没有意义就不快乐,人活着就没有希望。
而失去情绪,意味着感受不到快乐。没有快乐,也就没有意义。
发现了根本问题的白令在第一时间进行了修补方案,他们决定通过手术从戎纪的大脑内部来进行修补,但由于戎纪本身身体的特殊性,手术修补方案具有较大风险,无法实行。
不得已,他们只好采取保守治疗,通过虚拟现实的方式进行定期的精神治疗刺激大脑。
这种方式成功率相对较高,比较保险,只是过程极慢,效果可能不明显。
思来想去,在技术没有成熟的阶段,他们也只能采取这样的方式了。
于是,一号治疗程序宿郢就这样诞生了。
接着在一号治疗程序与它的主人的第一次会面中,尚未发挥任何作用的它不幸身陨。
戎纪看着地上的碎片和破烂的小球说“我捏碎它了。”
“”果然不是常人的手劲。
白令见状,叹了口气弯腰从破损的小球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小拇指甲盖大小的银色芯片,说“还好没把芯片捏坏,不然你就永远失去宿郢了。”
“失去”
白令把银色芯片交给一旁的助手,跟他解释“也就是说,你再也见不到一号治疗程序,也就是我们刚刚命名的宿郢了。”
戎纪歪了歪头“死亡”
“唔,差不多算是,不过死亡这个词儿只能用在人身上,它是机器,只能叫毁坏。”
这坏了又得重新设置程序数据,可真麻烦。
果然光设置礼仪道德教导还是不够,应该把“情绪模拟”也设置成必修课才行,用虚拟现实的方式,在睡梦里通过梦境进行治疗,应该效果会更好一点。
白令想到这儿便拿着装到盒子里的芯片匆匆地走了,让助手帮忙带孩子,自己则去隔壁的实验室交待新任务。
却没注意被留下的戎纪看着地上那几个破碎的薄薄的金属片眨了眨眼,歪着头,像在思考什么。
“来,小殿下您往旁边站一点,我来清扫一下这里。”助手蹲下来戴着手套一点一点地把碎片捡起来,这些碎片都是些稀有材料,浪费一点儿都是奢侈。
戎纪站过去一点。
“下次不可以那么用力咯,要轻轻的才行。”这位助手也已经是位母亲了,便把戎纪当孩子似的教导。
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戎纪听没听进去,她看着戎纪面无表情的样子心中叹气,心说还是自己的孩子可爱。
像戎纪这样子说什么都没反应的,简直跟披着人皮的机器人没两样,有时候光是看着都令人毛骨悚然。
“它是工具。”她准备走时,戎纪突然开口。
“什么”
戎纪指着她手里那堆碎片,说“机器是工具,书里写的。”
助手愣了愣“是这样没错,机器是工具。”
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
戎纪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难得跟她多说了两句“是工具坏掉了。”
“呃”
“所以。”戎纪说,“我没有犯错。”
“”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戎纪没有再跟她解释,他又走到了窗前坐下,拿起书来看。
机器是工具,工具坏了不等于死亡,只是毁坏。
所以,宿郢没有了,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