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幅画,用色极为大胆,大片星空一样的深邃墨蓝色,直接泼墨涂抹,随性潇洒。
星空下,是迷迭的万千灯火,姹紫嫣红,明亮如龙。
阑珊灯火间,一女子回眸半张脸,大红色的披风斗篷从发髻上缓缓滑落,露出一点绝美的面颊,以及一缕青丝随风掠起,擦过脸飞扬出斗篷。
单不论画上美人,就是那星空之色,就已经很值得研究,莫说由近及远由大及小的阑珊灯火。
明金瑜脸色有些泛白,他站在笔墨纸砚前,饱蘸了彩墨,可良久没法下笔。
这画,自然还是美人为主体,星空灯火背景为次,同色极为复杂难辨,其中还有挟裹画师独特的调色手法,并不是照着临摹就能复画出来的。
明金瑜额头浸出冷汗,他捻起袖子擦了擦汗,预备从星空起笔,可犹豫了会,又觉得不妥,应当先从灯火入手,毕竟那色要晕的简单一些。
下笔,落点,勾线
再蘸墨,明金瑜竟是无法继续,点落的不对,线条也不对,就莫说颜色的调和了。
“嘭”他把笔一摔,涨红着脸道“从前是在下孟浪了。”
话罢,他羞愧地以袖掩面,当场就要离去。
“明金瑜。”姜媃幽幽开口了。
明金瑜驻足,在看到姜媃时,眼瞳一紧,脸便更白了。
姜媃其实并不想为难明金瑜,毕竟男二嘛,得罪死了往后女主找她麻烦。
但是,她最见不得他说“秦野要有书画天赋,我就是画圣临世”这话
如今,她待秦野开始走心,将人划拉到自个圈子里头,就开始护短起来了。
“秦野暂时不在,等过几天我带着他人,明公子记得下跪道歉。”她提醒明金瑜。
明金瑜死死捏着拳头,牙关咬紧“你别欺人太甚”
姜媃娇娇柔柔地笑了“奇葩,只许你垃踩秦野,打赌输了你就翻脸不认账是不是”
明金瑜做垂死挣扎“哼,我说的何错之有秦峥是秦峥,秦野是秦野,纵使秦峥是他父亲,可这画也不是秦野画的”
姜媃气笑了,她就知道这世上双标狗遍地走
“流火,呈上来”她喝了声。
流火将手头另一幅画卷摆长案上展开,让侧身避让挪开位置。
姜媃上前,指尖摸着画卷“我不知道你的画到底有多好,但是我知道秦野绝对不是个没有书画天赋的”
她家大佬的反派配置无所不能,足够吊打一切男配
长案上的画,浓烈的艳色,黑和红极致的对比,大片留白,通过这种留白的技巧,让整个画面呈现出一个小姑娘撑着下颌,聘婷浅笑的模样。
小姑娘的笑纯粹干净,软糯糯的像裹了一圈白砂糖的软软年糕,咬一口,满嘴都是甜的。
但周遭,黑红晕染,深色的彩墨仿佛洪涝席卷,带着一种冲破纸面的狠厉和扭曲。
就仿佛是神佛和恶鬼,温暖和寒冷的极致对比。
那竟也是一幅上乘的画作
虽然,这画根本就没画完,画卷上才画了一半。
明金瑜怔怔倒退两步,难以置信“这是,这是秦野的画”
姜媃想起那天秦野犯病,神经病的给她换衣服,还非得让她摆好动作不能动的事来。
“自然,这是秦野画的。”撇除诡异的背景色,其实姜媃还挺喜欢这幅画的。
众人惊叹,连连称赞虎父无犬子。
朱老感叹一番“此画作者恐心怀仇恨,性情暴虐,要好生感化教导,不然”
朱老没在说下去,但话下之意大家都懂。
姜媃沉默,她收了画,不想将秦野的心理病拿到大庭广众之下谈论,只对明金瑜说“明金瑜愿赌服输,还有”
姜媃顿了顿,偏头看着他认真的说“从今往后,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一句有关秦野不好的话”
明金瑜身体一震,秦野这人他是见过的,就是一个阴沉乖戾的少年,很不讨喜。
“你你跟他是什么关系”明金瑜问。
姜媃也不瞒着“我是他嫂嫂”
她轻哼一声“所以,你再敢说他半句坏话试试”
秦野嫂嫂秦野兄长秦昭之妻秦峥儿媳妇
理清这关系,明金瑜脑子嗡的一声响,整个人好似是受了天大的打击。
姜媃啧啧摇头,这就受不住了真是脆弱的小骚年,心理抗压能力还是不行啊。
“我”明金瑜看着姜媃吐出一个字,面白如金纸,再张嘴,竟是呕了一口心血出来。
姜媃吓了一跳,这男二也特不经坑了
大厅里一阵纷乱,封卿上手,将明金瑜提拎起来,他虽看不惯这人,但还真不能让他在自个堂子里出事。
“一楼堂子里赌卖开始了,诸位可以下去小玩一把,明公子我找人亲自送回去。”
封卿三言两语就将这事抹过去了。
姜媃耸了下肩,将带来的两幅画作收好,然后下楼找位置坐下,安心赌买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