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当下朝局是冰封的湖面,看似平静, 实则暗潮汹涌, 户部银库案, 便是敲开坚冰的一记重锤。
无数线索涌现, 萧怀璟很快忙碌起来。
一开始,他还能做到每天只在用膳时见林卿卿,后来不知不觉便发展成他处理奏章时也要林卿卿在旁边待着, 美其名曰伺候他,其实就是两个人各做各的。
他处理奏章, 林卿卿玩。
心浮气躁时, 萧怀璟只要抬起头看到林卿卿清澈的眼睛,便莫名地心下安定, 继续埋头纸堆中。
偶尔使唤林卿卿端个茶倒个水,林卿卿便笑眯眯地,向他讨要一个吻。
少女身体温软, 唇瓣柔嫩, 轻轻一碰就让他心都酥了一半。
林卿卿知道最近不太平, 怕打扰他处理公务, 只是轻轻啄吻, 一触即分。
萧怀璟记着梁公公的话, 倒也不着急。
在他心里,林卿卿这样妖精化的小人儿,如此重欲,早晚忍不住主动求他。
他只要等。
“哥哥喝茶。”林卿卿放下茶杯, 冲他眨眨眼。
年轻的帝王知道这是要亲亲的意思,面不改色弯下腰。
温热的柔软落在他唇上,像往常一样,一触即分。
这次萧怀璟却没有默然任她离开。幽黑的双眸中迸出火花,他反客为主,扣住她后脑狠狠吻了下去。
男人嗓音清冷低沉,吮吻着花瓣似的唇,哑声呢喃“朕不想等了。”
林卿卿微微诧异地睁大眼睛,腰身才一动,萧怀璟的手立刻加重力道,不许逃脱。
她明白过来,杏眼泛出笑意,近乎迎接地打开柔滑齿列,任他采撷。很快,小舌头被含住吸吮,唇瓣渐渐被咬出齿痕
林卿卿揪住他肩头五色龙纹,心砰砰跳着,拍打胸腔。
萧怀璟察觉到她腰身酥软,忍不住勾起唇,干脆一用力将人抱在膝上。
“真轻。”林卿卿那点重量,对常年习武的男人来说近乎没有,甚至抱小孩儿似的将她放在膝上颠了颠,“吃了那样多点心,都去了哪里”
“这里倒是大。”一本正经的品评。
怀里的人脸红了,一口咬在他英挺下颌,感觉到他吃痛绷紧,又伸出小舌,细细舔舐直到男人眸色转为浓的化不开的墨色,大手捏着她下巴强硬地抬起,攻城略地。
安静的宫室内,渐渐响起引人遐想的水声。
两人都乱了呼吸。男人已经放过她红肿双唇,偏过头细细吻着她侧颈,一路向下,难耐地低喘。
林卿卿整个人几乎要化成一滩水,脸烫的不可思议。什么东西硬硬地硌着她,让她心慌腿软,又不敢乱动躲避,只好依着萧怀璟,侧过脸,露出自己细白脖颈
接着,她便看到萧怀璟书案上堆积成山的奏疏。
近来暖阁里的灯光常常彻夜不息,细细看去,萧怀璟狭长眼眸下都有了隐隐的青晕。
神志骤然清明。林卿卿趁萧怀璟放松了钳制,一扭腰从他膝上跳下来“不可白日宣淫”
这是用他原先说过的话来拘他。
少女笑盈盈地瞥他一眼,灵巧地躲过男人伸过来抓她的手,转身逃出暖阁。
萧怀璟“”
他心中憋着一股气,用午膳时便忍不住给林卿卿脸色看。
林卿卿点的一道凤凰奶糊,绿盈都准备给她盛了,三番五次被萧怀璟截胡,都落入他碗中。
林卿卿不明所以,以为是萧怀璟最近用脑太多,想吃点甜的,便大度地让给他,甚至还贴心地主动给他夹了几道酸甜开胃的菜。
萧怀璟没说话,脸绷得死紧,略用了几口,便起身离席。
午膳后,林卿卿照例要去暖阁里陪着萧怀璟批奏疏。
梁公公站在门前,陪着笑脸“陛下说,今日不必了,还请姑娘回去歇着罢。”
林卿卿怔住了。
她脸上一派天真坦然,心里却在紧张地思索。
最近总觉得萧怀璟哪里不对劲,今天终于应验了。
林卿卿有些不确定地想,他这是在生气么最近也没发生什么呀 。
这种无法捉摸到对方想法、却又隐隐不安的感觉有些熟悉,她很不喜欢。
半晌,林卿卿长长吐出一口气。
文铮羽自杀前,她就有这种异样的预感。
可站在萧怀璟的角度看,一切都进展顺利不是么无论是自己,抑或朝局他在担忧什么,纠结什么,以至于产生了这种强烈到让她无法忽视的阴暗气息
“卿卿姑娘”
意识到自己还站在梁公公面前,林卿卿回过神来,道了一句“谢谢公公”,转身离开。
梁公公倒诧异起来。他本以为林卿卿会很难接受,要么惊诧不已要么泫然欲泣,总之一定会拉着他问个究竟毕竟,这才是盛宠过后又遭冷落的正常反应。
没想到对方这样干脆利落,转身就走,神情澄澈,丝毫没有纠缠的意思,让他准备好的种种巧妙暗示,都无用武之地。
梁公公站在原地怔愣了半天,最终只能无奈地看着少女纤柔背影,不出声地叹了口气。
林卿卿心事重重地走到院中,没注意便撞上了一个人。
绿盈。
她像是没想到她出来的这么干脆,脸上还残余着几分笑意,见到她,又急忙收敛。
林卿卿心里压着事,懒得敷衍她,视若无睹,从她身边经过。
“卿卿姑娘”
绿盈却叫住了她。
林卿卿回过头“还有什么事”
绿盈如此这般对她说了一番话,林卿卿果然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半晌,她娇美的脸孔上浮现出一丝决然“好,我跟你去”
绿盈刚一喜,少女忽而抱住肩头,瑟缩道“好冷”
时值十月,秋意已深。林卿卿这样一说,绿盈才察觉自己在院中站了半晌,手也有些冰了。
“我去紫秋那里取件衣服再来寻你,厚衣裳都是她帮我收着的。”
绿盈强压着急切,点了点头“嗯,快些去。”
“你等我。”林卿卿还状似不放心地叮嘱她,这才哒哒哒跑开。
御花园中。
林卿卿站在一株金桂下,正在等人。
她裹了件浅蓝提花披风,纯白毛领里露出一张比雪兔绒更为柔白的娇美面庞。唇是两点柔粉花瓣,一双杏眼又大又圆,长睫时而轻轻眨动,便似一痕墨影落在白纸上,染出秋日里最清雅动人的美人画。
方才绿盈拦住林卿卿,说碧贵妃是被冤枉的,将她引来此处,又说要去已沦为废宫的承鸾宫里拿证据来给她瞧,匆匆忙忙离开。
林卿卿站得脚酸,看到不远处有架秋千,便走过去坐下,用脚尖点着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晃。
秋千扬起,两只玉色绣鞋便从裙摆下露出,是在秋风中翻飞的两只小巧而精致的鸟。
绿盈实在是太心急了,一听林卿卿答应跟她单独来御花园就喜上眉梢,甚至都忘了想想,林卿卿自从“失忆”后,什么时候对碧贵妃的事,有过这样浓烈的兴趣。
林卿卿扶着秋千索,懒懒地想,若她没猜错,绿盈身在御前,却还同外人牵扯不清。
那个外人,大抵便是萧怀璟最为忌惮的那一伙
若真是如此,那就有趣了。
她等了片刻,晃得有些累,便慢慢停住秋千。
层层叠叠的裙摆落下,遮住两只绣鞋,再看不到玉鸟翻飞的美景。隐匿在暗处的人,终于悄无声息走上前。
林卿卿只觉身后如有轻风拂过,分明没有用力,秋千却又摆动起来。
她微微一笑,没有回头,只轻声说“慢一些。”
秋千一顿,接着果真放慢了速度。
林卿卿默不作声地随着秋千轻轻摇晃,余光看到秋千索上那修长白皙、保养良好的手,眼底漫出笑意。
过了片刻,到底是那人先耐不住
“不问我是谁”
“为什么要问你熬不住的。”她轻轻笑了一下,声音带着七分柔软与三分狡黠,轻轻偏过脸,斜睨他一眼“看,这不就知道了。”
从萧东弦的角度,正看得到两弧羽睫,长而卷翘,轻轻扑闪着,像永远也抓不到手的蝴蝶。
他心头一热,低声道“你早知道是我。”
林卿卿转回脸不再看他,慢吞吞地“很难猜吗”
“绿盈与谁相熟,御花园是谁喜欢来的地方”她说,“一猜便知。”
她的目光落在眼前一丛醉芙蓉上,神态是他所熟悉的傲慢,连多看他一眼都不屑 。
她一直就是这样女子。
萧东弦站在她侧后方,深深地看着她。
卿卿到底是变了一些。虽然腔调是骄矜的,语声却是旁的女子无论如何也学不出的娇软,令他一听便热血沸腾。
他有时候会阴暗地想,或许林卿卿合该要被他们兄弟亵玩。不然她失去记忆性情大变后,怎么会意外地让萧怀璟另眼相看,也令他越发欲罢不能
漂亮的桃花眼蔓延开兴奋的光,萧东弦用力推了一把秋千,近乎痴迷地看着少女未完全束起的青丝在眼前划出漂亮弧线“听人说你想起了一些,果然如此。”
“听谁”林卿卿在半空中说,“绿盈么”
她无奈地笑了一声。
萧东弦固执地问“你想起了多少记起你的母妃,原来有多么忌惮你的皇帝哥哥么”
这倒是实话。碧贵妃圣宠多年却无亲生子,很是担心先帝宫车晏驾后萧怀璟会如何待她,也对女儿说了不少他的坏话。
林卿卿闻言,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我倒是记起从前碧贵妃说满六宫都又俗又蠢,只有贤娘娘合她心意。”
她轻叹,“到最后,果然只有贤娘娘,是大智若愚的聪明人。”
萧东弦沉默片刻,忽而勾唇笑了笑“你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