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着的双手停了很久, 最终还是抱在了不断颤抖的后背上。
在背脊上不疾不徐的安抚着。
只是并没有起到什么正面效果。
兰瑟能感觉得到身上的衣料被泪水打湿的越来越多。
颤抖的也愈发厉害。
但却当真是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这个角度看过去,兰瑟才发现, 好像这幅身躯并没有平时看上去那么强壮。
宽大的外套也遮挡不住有些单薄的感觉。
“雪迟。”抱了很久,兰瑟见着自己的衣襟已经沾湿了大半。
估摸着是周围人多, 哪怕再是崩溃, 也要面子, 绝对不肯让外人看出来破绽。
不过这一次,兰瑟并不在这个“外人”的范围之内。
见着严雪迟没说话, 兰瑟又找护士要了些纱布和消毒的药物, 一路搂着他, 回到了悬浮车上。
到了密闭的空间, 才能偶尔听见一声声压抑的抽泣。
“雪迟。”没人的时候,兰瑟的动作才敢大胆一些, 直接将对方圈入怀中,就这么抱着,“可以哭出来,没事的。”
“除了我没有别人会听见,不用怕。”
“我在呢。”
说完之后, 兰瑟只觉得攥在自己身上的十指紧抓了不少。
恨不得把指甲都镶嵌在皮肉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 隐忍的抽泣才逐渐放大。
一直僵持着的身躯才逐渐放松了些。
兰瑟将严雪迟整个人直接抱在了自己身上,好让他将头抵在自己肩膀上, 能舒服一些。
严雪迟没有躲, 双手依旧是爪在兰瑟背后, 完全不肯松开。
直到最后彻底演变成嚎啕大哭的时候, 依旧维持着这个姿势。
兰瑟没急着说话,依旧是不断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背脊,再腾出一只手将他抱紧。
没有打断的意思,但也没有完全不管。
只是了一处庇护所一样的地方,和无声的安慰。
虽然没有那些哄骗人心的花言巧语,但却是真心实意的给予关怀和尊重。
哭声持续了不知道多久,才又一次转回了断断续续的抽泣。
和过后的喘息。
严雪迟头抵在兰瑟肩膀上,紧紧抓在背后的手也逐渐松开了不少,整个人无力的垂着,除了偶尔一两声不受控制的泣声,基本已经渐渐归于平静。
“抱歉,”缓了很久,嗓音已经沙哑到不能听了,才小声说出来了这么一句,“是我自己控制不好情绪,我知道这样很懦弱还很影响你的心情。”
“喜怒哀乐都是人之常情,为什么会觉得懦弱”兰瑟的手依旧是不急不缓的在他手法上梳理,在抚摸至背脊,如此反复。
“我说过很多次,愿意了解你的每一面,接受你的全部。”
“不需要道歉。”
严雪迟没说话,基本已经彻底平息了。
意识到失态之后把兰瑟身上的衣服打湿的事实,赶忙从他身上下来,伸手去够一旁的面巾纸。
想帮兰瑟擦一擦。
虽然表面上说着不用道歉,但严雪迟还是觉得莫名愧疚。
让别人承受自己失控的负面情绪。
造成麻烦。
尤其整件事情原本就是,因自己而起。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让她顺路去送严雪迟觉得自己还是能对抗一番的。
至少临走之前也得带走几个。
哪怕真有人敢和他动手,也得先考虑好自己会不会因此丧命。
“刚才已经给你那个朋友安排过心理辅导医师,是个很和蔼的人,经验也丰富,年轻的时候在前线专门安抚烈士家属的。在确认没有自杀倾向之前,他都会有专人看护着。刚才见他情绪激进,已经先打上镇定了,这会儿应该已经睡着了。”
“还有,尸检结果至少48个小时,这段时间里是绝对保密的,是见不到她的。”
“谢谢。”一时间除了道谢,严雪迟几乎说不出来其他的。
严雪迟记得邵元说过她应该是已经怀孕了。
联邦有这种技术,可以将已成型的胚胎从体内转移到培养皿,母体死亡四十八小时之内都是可以的。
只是造价高昂,而且寻常人即便有钱,没有关系疏通也很难做到。
严雪迟其实想问问兰瑟,如果自己出钱,在邵元也愿意的前提下,能不能拜托他
“怎么了”兰瑟察觉到了他欲言又止的行为,直接问道。
严雪迟在想如何开口妥当。
想了半天,声音依旧很没底气,“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可能会有点麻烦。”
“是在怕我拒绝吗”
“”
“我看起来有那么凶吗”兰瑟对此多少有些不悦。
有什么事情只需要开口求助就好,无论多困难都会去尽力满足。
如果有可能,兰瑟希望他能多向他的猫学习。
“她走的很突然。原本快要结婚了,婚审也递交过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已经成型”严雪迟说到这儿有点哽咽,“如果邵元愿意,能不能拜托你稍微疏通一下联邦附属医院,将胚胎转移出来。”
“好。”
兴许是天生缺陷所致,兰瑟一向对外人的共情能力算不上好。
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里也不禁沉了几分。
原本就无父无母,小时候想必生活的也艰难。眼见着这些苦难就要过去,即将拥有完整的家庭和可爱的孩子
但如果那个时候去送文件的是严雪迟。
现在被打上镇定等待心理医师疏导的兴许就不是邵元了。
想到这儿,兰瑟又补充了一句。
“马上会安排医生询问他的意见,如果同意可以马上开始。”
刚才恨不得把邵元往死里掐,现在至少还能表面上不计前嫌的去做善后工作。
相比之下,严雪迟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性子简直想锤两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