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重重地再次拨打随遇安的电话,听着那边短促的“嘟嘟”声,她呆坐在原地呆了许久。
如此,蔡老三跑了好几天,皆没有任何成效,反而将官媒招惹了过来。
那日,蔡红豆照旧在屋子里做衣服,虽然时常出神,做不好就是了。
门外传来热闹的说话声,蔡红豆一开始没放在心上,不管家里心里多糟心,面子上日子还得照常过,尤其不时有来找蔡娘子唠嗑的村民,总不能不接待。
谁想,正当她出神时,突听蔡娘子平地一声吼,“滚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家大闺女只做正房娘子。”
她一个激灵,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急匆匆走了出去,恰好看到蔡娘子手挥扫帚,正在驱赶一个穿金戴银的肥硕中年女人。
女人身材肥硕,身子倒是灵敏,左躲右朵,竟然一下也没被拍到,她身旁跟着个小丫头,小丫头被手里的篮子所累,反倒被蔡娘子敲了好几下。
蔡娘子边赶边骂“呸,糟瘟的玩意,真当我们家同隔壁那家似的卖女求荣,快拿着你的东西滚,别脏了俺家的地盘。”
最后一下打到了肥硕女人身上,肥硕女人吃痛,控制不住自己脾气骂了起来,“我呸,真当你家闺女是天仙下凡,王公将相皆来求娶,我告诉你,我家公子看上你家姑娘,便是你家的荣幸,你”
青豆直接接了一盆凉水泼了出去。
一下子被泼成了落汤鸡,肥硕女人都惊呆了,她抹了把脸,看向那边掐着腰看过来的青豆,气的浑身都在打颤。
“你,你竟敢泼我你这个贱蹄子”
没等她说完,蔡娘子一把将她推出了大门。
没管在外面拍着门破口大骂的肥婆子,蔡娘子转头看见蔡红豆出来,当下脸一虎,说“你出来干什么不过一两个上不得台面的贱胚子,还不快进屋去。”
外头听见这话,当下拍得更加剧烈了。
蔡红豆听话没去招惹心情正不好的蔡娘子,她回到房间,隐约还能听见那人咒骂的声音,她怔怔低下了眼睫毛。
那边,官媒忐忑不安地将她被轰出来的事情跟县丞公子禀报了下,县丞公子当场没发怒,只是转身就怒气冲冲去了蔡招娣那里,进门就踹翻了凳子。
蔡招娣被吓了一跳,她忐忑不安地站起来,虚虚一笑“爷这是怎么了”
县丞公子阴阴地看着她,那双淤肿的眼睛衬得那双狭长的眼睛愈显狭小。
“你不是说蔡红豆跟你一处长大,最是了解她不过,此去定能行吗”
蔡招娣的脸白了白,她垂下眼帘,捻起帕子掩住眼角,低低道“爷这可不是冤枉妾身了,妾身自是全心全意为着爷着想,您喜欢红豆妹妹,妾身心里便是百般难受也要为您求来,您真是冤枉妾身了。”
想到蔡招娣来了后的巧心和意,县丞公子神色稍缓,他脸色没那么冷硬了,只是仍是硬邦邦道“那你说怎么办”
蔡招娣眼神一转,道“红豆妹妹最是乖巧,家里也最为疼宠不过,想来是一时没转过这个弯,爷再给他们几天时间,到时候妾身再去说说,想来就可以了。”
眼瞧县丞公子的怒气已经全消,她立即巧笑嫣然地凑上去,巧声道“爷,我前日刚学了会道点心,正想着给爷做点送去,既然您来了,不如在这里坐会。”
她眼含春意,唇上一点朱砂红,仿若冬日里枝头一点梅,看得县丞公子立即口干舌燥起来,他眼睛一直,正想点头,外头突然匆匆跑进来一个丫头,急匆匆对他行了个礼,道“爷,我家夫人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叨着您,想让您过去瞧瞧。”
县丞公子登时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他着急道“怎么了可是有吃什么不适当的东西”边说边急匆匆地走了。
留在后头的蔡招娣脸色瞬时一片漆黑,她死死拧着手里的帕子,咬牙切齿,“凭着肚子里那块肉,偏成了谁也招不着惹不着的泼辣户,还是正宫娘子,瞧瞧自个那做派”
越说她越气,最后干脆甩了帕子扭身走了。
这夜,终于下了一场冬雨。
正在床上酣睡的蔡红豆听到那熟悉的叮咚声,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
她兴冲冲地拿起黑匣子,立即拨打了过去。
奈何,里面还是短促的“嘟嘟”声。
听见冷酷无情的“嘟嘟”声,蔡红豆整个人都呆住了,过了会,她拿着黑匣子呆呆地走出门外,甫打开门,一股湿冷的气息迎面扑来,张眼望去,视野内苍茫茫一片,雨帘浓密,枝丫干枯,屋檐青黑,青苔遍布的台阶,俱被掩入了那浓密的雨帘中。
一种巨大的恐慌猝不及防袭入她心间,蔡红豆手指慢慢收紧,眼睛蓦然张大,空洞,惊惧,茫然,还有密密麻麻的思念,种种情绪层层叠叠上涌。
正当她陷入无法自持的惊惧中时,手中黑匣子突地一震。
她低下头,看见熟悉的震动,愣了有那么一刻,才飞快按下圆点。
“终于联系上你了。”那边传来随遇安熟悉的嗓音,蔡红豆却无端觉得,好似已经隔了许多年。
鼻间蓦然一酸,蔡红豆怔怔出声“随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