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时煦说着,嘴角扯开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招数使得极好,梁国有了萧阮这个智囊,行事作风果然也随了他。”
此话一落,赵时煦猛地睁开了双眼,眼中一片清凉精明之色,丝毫不见疲态。只不过他的脖子上和肚子上都不约而同的抵着一支尖锐的银簪和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赵时煦对面前的威胁视若无睹,依然闲适的道“如果梁国没有萧阮,或许我还真猜不到他们会怎么做,但偏偏梁国选萧阮做了智囊。”
“萧大将军此刻已是我梁国镇南大将军,岂容你亵渎。”全母将银簪朝着赵时煦的脖子用力向下扎了一下,血珠顿时外冒。
赵时煦依旧不以为然,只看着她二人,“楚轻早就清理过萧阮在大靖的余孽,那么能为梁国,为他传递消息的人也就只有你们了。这一路上我都在想,如果萧阮知道我和楚轻反目成仇了他会怎么做是立马跑回大靖和楚轻重修旧好,还是直接以梁国的身份与楚轻结盟”
说着,赵时煦摇头一笑,“都不是,以萧阮那唯我独尊的脾性,他会趁此机会将我打杀的再无翻身之力。所以便有了今日之战。二位,本王说的可对”
全母和全琪听着赵时煦的话,脸色极差,赵时煦说这话时的神态就好似他亲耳听见了萧阮的部署一般。
还未等她二人做出个什么举动,便又听赵时煦依然一副闲适的口吻道“我方才闭眼细听,从那吼声而断,梁国的兵马只来了六万左右,本王虽有十万大军,但日夜颠簸,已是筋疲力竭,作战力不足。加上有二位现在的做派,走到这一步,倒也是在萧阮的计划之中。”
“你知晓便好,劝你配合一些,说不定还能保住你的性命”全琪威胁道,额上却热汗涔涔。明明被威胁的人是赵时煦,但她和全母都有一种自己才是被威胁之人的错觉。
赵时煦轻轻莞尔。
“小王爷就算不顾着自己,也得顾着腹中之子吧。”全母再次提醒赵时煦。
赵时煦看着她二人的脸色,继而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一句话都没有再多说,只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露出来,像是在倒计时一般。
“你做什么”全琪被他依然淡然的模样弄的极其不自在,不由的喝道。
赵时煦只是莞尔,只当一只手的五个指头全部伸出来时,他才定睛瞪着她二人,看着她二人痛苦的捂着腹部栽倒而下
撑着颠婆漂移的马车站起身,赵时煦看着躺在地上痛苦辗转的二人,捋了下飘在肩上的长发,“小爷是不太爱管事,但不代表小爷蠢啊。”
说着,赵时煦轻蔑一笑,继而抬头看着车顶,手却抚着自己的腹部。看了一眼后,还是选择从车门飞身而出。
“小王爷”赵臻正在外头为他杀出一条血路,见赵时煦不管不顾的飞身而出,惊得一向沉得住气的赵臻大惊失色。
赵时煦瞧着,却只给他做了一个无妨的手势,紧接着便从身后拿出一个烟火筒,拔掉后便盛放于空中
这是赵时煦在南境惯用的玩儿法,所有将士都知道,只要小王爷放出这个信号,便是摆阵的意思。无论有多少人,无论战况如何,一旦烟花筒响,全部成包围型矩阵,将敌人围住再说。
从前,赵时煦带着他们上山打野猪弄野味儿时,就经常这么干。赵王常说,赵时煦的用兵之道全都用在吃上去了。
收到这个信号,所有将士没有丝毫迟疑,哪怕面前的长矛已经刺来也仍旧不管不顾,立刻向后光速撤退,被砍被打都不在意,只将阵型摆起来。
赵时煦瞧着疾速移动的步伐,眸中一片水光,只开口大声喝道“兄弟们,想念咱们南境山上的野味儿了吧”
众人听闻此言,仰头发出欢乐的笑声,看的敌人一头雾水。
矩阵呈三层之势,十万人的数目,令这一个阵法壮观无比,跺脚一喝,声音可直达苍穹
“我从军数十年,从未见过战场上只有这么一个单一的阵法。”说话之人是敌方将领,眼前这看似单一却极有力量的矩形阵当真是惊住了他。
赵时煦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门,看着城墙上他父王的身影,露出一个涎脸的笑容,而后从袖子里拿出一面小红旗摇了摇。
赵王原不听赵瑞谏言,执意要开城门,但好在赵时煦的动作快,加上赵瑞拼命阻拦,才没有酿成大错。此刻看着冲他挥着小红旗,还傻笑着的儿子,插着腰喝骂几声小兔崽子后又朗声笑了起来。
“来人,准备火箭排。”赵王下令,面上尽是宠溺之色。
赵时煦不知何时喜欢上了吃山里的野味儿,还跟将士们胡闹,弄了个专门抓野味儿的阵法,但那小子布阵之力极差,只有围困之力,没有进攻之法。
好几次围住了野猪、财狼都不得其法,还得让自己这个老子派人朝他的包围圈放箭拿住猎物方可。
城门上极快的架起了火箭排和流弹,准确无误的朝那巨大的矩形阵发射而去。里头的猎物奋力拼杀,但围守之人却一个个的都不怕死,提着武器,步伐一致,统一无误的往里砍杀。
“小王爷,您怎么样”赵臻眼看战况稳住了一些,急切的冲到赵时煦面前,问道。
赵时煦冷漠的看着在火光中嘶吼的敌军,淡淡道“臻兄,我似乎帮了楚轻。”
赵臻有些莫名,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赵时煦早前也没和任何人商量,所以他一时间还没有理清楚。
“楚轻与梁国对峙,他们双方应该将能用的资源都用上了,本应呈势均力敌之势,但楚轻借了兵给魏国,便少了些资源。梁国因此就多了批资源,而这批资源被萧阮用来对付我了。”
听赵时煦这么说,再看着眼前的局势,赵臻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小王爷的意思是,这队人马是梁国的人”
赵时煦笑了笑,嘴唇却不知因何而干涸了起来,连唇皮都裂开了,却仍道“楚轻也是知道梁国比他多出的这五万人马的。”
“小王爷”赵臻唤他的声音有些不忍。
赵时煦却只道“我自认为身为局外人,看的通透,算的长远,却依旧算不过楚轻。”
赵臻陪着他,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什么。
但好在伤春悲秋一向不是赵时煦的风格,只见那些猎物已呈绝对的劣势,他才抬腿朝城门而去,离去时对赵臻吩咐了几句。
赵臻听后,又是一惊,后怕的看着身侧的马车。
赵时煦却不管那么多,只在全淼要进马车看看她母亲和姐姐时叫住了他,“三水,陪我进城。”
全淼一听,忙跟了上来,却还是关怀的向马车看了一眼,哪知却对上了赵臻凶狠怨怪的眼神。
全淼嘟哝了几句,不知赵臻为何突然对他如此凶狠,却也无暇顾及,护着赵时煦往城门而去。
赵王见敌军已被俘,这才急冲冲的跑向城门亲迎赵时煦。
“父王”看着面前不过几月未见的父亲,赵时煦有些感伤,好似一个在外受了委屈,想回家求抱抱的孩子一般。
赵王看着自个儿的儿子,瞅着他那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隆起的腹部,抹了把血污的脸,三两步走过来张开双臂抱住了他,“儿子。”
赵时煦靠在赵王结实的肩头上,眼眶发红,“父王,孩儿会和您一起守好南境,不让任何人染指。”
赵王拍拍他瘦削的背脊,满是心疼的说道“有爹在,你只管吃喝玩乐,吃的白白胖胖的,像从前那样。”
赵时煦笑了,却不知为何,胸口酸胀的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