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赵臻带路, 赵时煦果然在极短的时间内抵达汴安, 这时天都还没有亮。赵臻带着他,在汴安城内避开所有看守一路拉着他, 直到拐进一个小巷子才将赵时煦带了进去,并且将其抵在墙壁上,定定的看着他。
全淼跟着进来, 一见这情况立刻退了出去, 在巷子口守着。
赵时煦看了眼撤出去的全淼, 再转头看着赵臻。因为这个姿势的缘故,他和赵臻靠的很近,近的两人的鼻尖都快要抵到一起了。
这忽如其来的亲密令赵时煦很是不习惯, “臻兄,你离我太近, 我都看不清你的脸了。”
赵臻听着他略轻松的口气, 脸色愈发沉着, 有那么一瞬,他真想就着这个姿势做点什么。但他始终铭记面前人的身份,并未有逾越, 听赵时煦如此说后,便松开了他,向后退了一步。
有了空隙,赵时煦呼了口气,一面理着衣襟,一面道“臻兄, 你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泸县”
赵臻看着他,却是没有出声。
赵时煦感受到异样,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腹部。
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腹部,赵时煦看着他,“孩子已经出来了,白白胖胖的,很是康健。”
赵臻沉默了一会儿,方带着极低的气压道“是楚轻的孩子。”
赵时煦脸色微微沉了沉,“是我的孩子。”
赵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即刻收敛好情绪,这才又退了一步,朝赵时煦单膝跪了下去,“是属下没有护好小王爷。”
赵时煦摇摇脑袋,扶着他的手将他拉起来,“跟你没关系,是我判断失误了。”
赵臻顺势起身,只道“那日的情形一定十分艰险,您如此重要的时刻,属下未有守在您身边,属下当真是”
赵时煦对上他略有些深情的眼眸,立刻道“好啦,现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到底是怎么”
“小王爷。”赵臻打断他,喘了口气方道“我很担心你。”
赵时煦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别的情绪,蓦地有些心焦,抿了下唇后才道“臻兄,我知道,让你担心了,你放心,下次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不会再判断失误了。”
赵臻看着比从前瘦了一圈不止的赵时煦,心里一恸,那几日的情形和赵时煦的心情,他即便不在,但也能猜到,遂,他盯着赵时煦,蓦地开口道“属下能抱抱你吗”
赵时煦顿住。
赵臻有时候对他流露出的超出上下属关系的情绪,他倒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赵臻这个人一向极为理智,很多事情他都能控制,如今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倒是令人不知该如何回答。
“臻兄,我”赵时煦看着他,话却没有说完,那一刻,他对上赵臻关切心疼的眼神,当真不知该说什么,索性只是一个友好的抱抱,倒也没什么,想着,赵时煦点了点头。
赵臻靠近他,而后抬起双臂将其拥进怀里。这只是一个礼节性的拥抱,赵臻并没有得寸进尺,只是他维持着这个动作半晌没有放开。
赵时煦笑了下,而后抬起双臂回抱着他,并拍了拍他的肩头,再次安抚道“好啦,没事了啊,要被三水看到一向凶神恶煞的赵大哥这副形容,他不得多吃惊。”
赵臻轻轻“嗯”了一声,正欲放开赵时煦时,后背却寒光一闪,促使他拥着赵时煦向侧面闪去。
“谁”赵时煦低怒一喝。
那手持寒剑急攻而来的人并没有做任何掩饰,赵时煦也认得那张脸,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陆青,是段涯的人,不,现在是楚轻的人。
陆青未有多言,只带着身后十数人一起朝赵臻攻去,那些人与他一样,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江湖高手看这样子倒全是冲着赵臻来的。
赵时煦抽出短剑相助,但还没有来得及加入战斗,小巷两个出入口处便涌来两支梁国的军队,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陆青看着,知道这次杀赵臻的行动算是失败了。
楚轻下令,命见到赵臻立刻将其杀之,但这个人跟个泥鳅似得,让人没有一次得手,这一次竟还中了埋伏。
“撤”陆青大喝,带着人跃起轻功从墙壁飞了出去,离去时他意味不明的看了赵时煦一眼,想着方才赵时煦和赵臻的那个拥抱,似乎是误会了什么。
但赵时煦没心情体会他的眼神,见他们撤退后,那两支军队便朝他们涌了过来。还不等他开口,那领头之人便恭敬的给他请了个安,“属下安怀叩见赵小王爷。”
赵时煦和赵臻对视一眼,而后盯着这个安怀,“你是何人”
安怀抬起脸,正色道“爷得知赵小王爷到了,命属下派人接应,如今爷正在府中等您,您请。”说着,那安怀站起身,拿出了一枚玉佩。
赵时煦认得,那玉佩和他手中的那枚是一样的,即刻便确定了来人是受何人指派的。
赵时煦带着全淼和赵臻走出巷子,前方大街上已停着一辆十分富丽的马车,那马车的构造,从车顶的八角帆,车身的楠木,到拉车的汗血宝马,都透着一股贵气奢靡。
“小王爷,这十四王爷好大的派头。”全淼小声翼翼的说道,明明车内只有他们三人,但他也觉的有数百双眼睛盯着他们。
“不许对十四爷不敬。”赵臻一开口,全淼顿时打了个哆嗦。
赵时煦看了他一眼。
赵臻沉默着。马车内突然就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听得见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良久后,赵臻才道“小王爷,属下”
“我说过,对臻兄的过去不感兴趣的。”
赵臻默默了一会儿方道“谢小王爷。”
赵时煦顿了一下,而后也露出一个笑来。
从那巷子到十四王府,似乎有些距离,赵时煦坐了许久,困劲儿都上来了马车才停了下来。方才那个叫安怀的小将在外恭敬的出声道“赵小王爷,到了。”
赵臻先行推开车门下车;全淼搀着赵时煦出来,赵臻将他牵了下来。
下车后,赵时煦整理了下衣袍,而后看着面前的十四王府,果然不出意外的,有什么样的马车就有什么样的王府。这王府富丽的哪怕在夜色下都能发出金光了。梁帝容许如此恢弘富丽,堪比小型皇宫的府邸出现在汴安,足以见这个十四王爷在梁国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赵小王爷,请。”安怀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时煦“嗯”了一声,抬腿而入。
全淼跟在他身后,这还是他自幼年时离开,第一次回梁国。对于这位十四王爷,他小时候倒也在街头巷尾听人说过,是个极狠的角色。遂,比起赵时煦的淡然,全淼更多的是戒备。
赵时煦在安怀的带领下,入王府后七拐八拐,而后拐进内院,这内院的整个装饰比外院瞧着更为富丽,一砖一瓦都快抵得上千金了。
穷奢极欲这四个字一下子就撞进了赵时煦的脑袋。
“爷,人到了。”
安怀在书房门外停下,禀报道。
“进来。”
杨毅的声音沉稳而又尖锐,赵时煦没有见到人便能从这声音里判断出这个十四王爷是个什么脾性的人。与他父王有些相似,但又比父王放浪狠戾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