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婴儿肥的脸都鼓起来了,圆润的眼睛睁大,气恼地瞪着他“你真是坏透了。”
扇子露出来的那双眼睛,眼角微扬,眉眼生得极好看,略略一弯,显得无辜又神秘。
就像蒹葭笼着洛水,月色、霞光、浮光交错倒影。
少年分明气恼的,一眨不眨看着他,心里却一点讨厌也没有。还觉得,被陷害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站在这里不走,等着那些人问起来,就豪气得应下。
晏无咎执着扇子退了一步,靠在二楼内侧的栏杆上,侧首看向楼下,扇子依旧半遮着脸,眉睫垂敛,居高临下,轻佻清狂地说“暴发户,是说我吗”
楼下预备上楼的人顿时站在了原地,楼下所有人或站或坐,都仰头看着楼上那矜傲放荡的贵公子,如同看见一只开屏的孔雀。
鸦雀无声。
有人惊讶“你是,崔瑾”
晏无咎长眉略挑,眉眼凌厉华美,冷淡无趣地看着他们“我不是崔瑾,你是”
楼下的人自然不是崔瑾,便当他是故意嘲弄,默认了他的身份。
身旁那少年呆了呆“你不嫁祸给我了”
晏无咎轻笑,依旧看着楼下“开个玩笑而已,我不欺负小朋友。”
少年脸红,不知是气还是怎的“你才是小朋友我好大的了我”
他不敢说年纪,气鼓鼓地看着这人。
楼下那些人当他是崔瑾,没想到崔瑾是这样的人,一时都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毕竟,当面说人坏话被抓包。
有人反应快些,笑道“崔公子既有雅兴至此,何以辣手摧花若是心情不好,下来喝一杯就是了。”
晏无咎展开扇子轻摇,绚烂又晦暗的笑容,随着扇子若隐若现,他眉目生得华美凌厉,略有矜傲,便盛气凌人,目空一切。
“谁跟你说,我是崔公子了”
底下的人顿时无语,心里自然有火气,但见他这幅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风姿气度绝非常人,一时之间闹不明白他的身份,都有些举棋不定。
不由后悔,明知今日这样的场合,什么人都有,何苦当众说那崔家的坏话。
但世家子弟,从来不缺放诞疏狂,不吃那一套的。
有人拍案而起,半醉半笑“你既不是崔瑾,那你是谁为何替那崔瑾出头”
“我替他出头”晏无咎扇子轻摇,微微偏着头,面容之上笑意淡不可见,嘲弄道,“酒是个好东西,没脑子可以假装是酒喝多了,大抵就可以不被发现真相。”
金珠是晏无咎的,辣手摧花的暴发户是金珠的主人,唯独崔瑾是莫须有的。
不管这是是谁,他们再多说两句,就真是得罪透了崔家了。
有人稍微一想便反应过来,立刻拉着那醉酒的男人出去。
楼内的风波,很快传到楼外去了,一时说崔家的,一时说辣手摧花的人,一片闹腾。
“不论是谁,好好的花,就这么被毁了,主人家岂不心疼”有人叹息道。
晏无咎敛了折扇,不笑的面容本就凌厉,随着落日西斜光线暗下,愈显几分阴翳沉敛。
他臂肘支着栏杆,目光放空,矜贵的眉目百无聊赖,似是无趣似是不耐“主人家不心疼。你若是心疼,可以去葬花。”
“慨他人之慷,你怎么知道主人怎么想”
晏无咎对面的凉台上,一道帘幕忽然坠落下来。
所有人都抬头看去,看见有人缀着帘幕做的绳子坠到二楼来,是个穿着天青色文士服,系着雪青色梅花缠枝锦带的少年。
这楼只有两层,再上面就是楼顶了。无疑,这个人就是自楼顶下来的。
那少年生得俊秀清雅,一双眼睛尤其灵动。
见众人目瞪口呆看着他,他也不慌不忙,笑了一下说“主人家说,他买了花放在这里,就是为了无聊的时候,叫这人射着玩的。”
“你怎么知道你又是谁”
少年也学晏无咎,倚着栏杆,笑颜上露出两个浅浅酒窝“你们刚刚不是说了吗暴发户崔瑾。”
“崔瑾怎么又崔瑾”
少年好像觉得很好玩,两只手肘支在栏杆上,双手撑着脸“暴发户崔瑾说,园子里的花他买下了,不许摘,只能用金珠射。”
晏无咎微微偏着头看他“主人不肯卖,怎么办”
少年弯弯眼眸,露出一点略尖的小虎牙“暴发户崔瑾说,他花十倍价钱。”
晏无咎眨了下眼,轻佻矜傲地笑“真巧,主人也是个暴发户,不缺钱。他只想自己射着玩,不想拿来卖。”
“啊。”少年有点失望,鼻子皱了皱。
晏无咎拿出金珠子,抛了抛“你准头好不好”
少年歪着头,点头又点头“打水漂可厉害了。”
晏无咎的金珠抛过去,少年接住,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暴发户主人说,他不卖,但是可以跟你一起射着玩。”
少年的眼里便流露出许多快乐“哇哦,暴发户崔瑾说,输赢没关系,但他喜欢跟你一起玩。”
少年跑过来,绕了半个凉台,跑到晏无咎身边,好奇地看看他的脸,对他伸出手。
晏无咎不解,但还是伸出手。
少年拉住他的手,往露台外跑“这里不好,这些人就喜欢说别人坏话,吵死了。跟我来,房顶上视野最好了。”
那个呆立在旁边,不知所措一直看着晏无咎的紫红锦衣少年,看着真正的崔瑾从天而降,拉着晏无咎从他面前跑走。
两个人没有一个看他一眼。他想喊住他们,问能不能加入,但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看看兜里的金珠子,突然觉得气闷。
那个坏蛋,不该是,跟他一起玩吗他也有金珠啊,崔瑾又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纨绔和纨绔的级别是不一样的,摸摸纨绔小少年,别跟坏蛋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