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听筒里便传来小姨一大家子人人“怎么了怎么了珊珊怎么了”的声音。小姨夫、书庭姐姐、一美姐姐、舅公,每一个声音都是亲切的
在离婚中,最大,也最无辜的受害者,无疑是孩子。不是被争夺,被撕扯,便是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
婶婶听说二姨二姨夫闹离婚,本就担心珊珊,那天半夜,又接到珊珊的电话,听说那两人正拿刀对砍,电视都砸坏了,这还了得
珊珊一个人躲在房间,该有多么恐惧,多么无助。原本那么内敛、文静,每次来家里,都总是客客气气的一个女孩,究竟是被逼到了什么地步,才会大半夜给自己打这么一通电话
他们夫妻俩爱怎么样怎么样,她一点都不想管了,她只是心疼珊珊。
于是,婶婶和叔叔二人,连夜开车到了二姨家里,在小超市接了珊珊,叫珊珊先上车,留了叔叔、珊珊在车上,婶婶自己一个人上了楼。
彼时,二姨夫已经离开了家,只有二姨留在家里,正一个人坐在客厅,蓬头垢面,目光呆滞,面对着一个碎裂的电视,电视上巨大的裂痕,叫人看着触目惊心。
婶婶骂了二姨一顿,说他俩爱离婚离婚,就是死去,自己也不管,但她们怎么可以当着孩子的面拿刀砍人
孩子才只有11岁爸爸妈妈离婚,孩子已经够可怜了,她们还嫌孩子受到的伤害不够大吗
而二姨只是沉默。
婶婶进珊珊房里,收拾了几件珊珊的衣服,出来说“珊珊跟我们住几天。”
二姨无力地一笑“也好,那谢谢你了,明天再送来。你好好劝劝珊珊,叫珊珊一定要跟我,要是没了珊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婶婶立刻打断了她“你们什么时候闹完了,什么时候,自己来接孩子。”顿了一会儿,认真地说,“姐,我真觉得,孩子跟了她爸,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是所有妈妈都像你一样,凤仪。”
是啊,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个样,可以温柔、善良地度过一生,温柔、善良,其实是瞒奢侈的东西,比名车、豪宅、几十万上百万一个的包,都更加奢侈。
因为一个纯粹善良的人,往往是从小到大,都被命运温柔对待了的
凤仪没说什么,只是出门,下楼。
二姨看着凤仪的背影,那么得体而优越,她从小到大,出身、学历、工作、老公,什么都输给了凤仪,只是这一次,却是输得最惨的一次。
那天,一直坐在副驾驶的凤仪,陪珊珊坐在后座,叔叔开车,三人回到了家里。
到家时,时间已是凌晨一点,凤仪拿出钥匙开了门,对珊珊说“进来。”
珊珊走了进来,见客厅被一盏水晶吊灯照得通亮,只是在凌晨,光线略显苍白,大家都没睡,正在客厅等自己,电视开着,却开得十分小声,新闻主播用好听的、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播着不知什么内容的新闻。
几个人都穿着睡衣,披着头发,书庭一美的头发上,还被皮筋压出了一圈印记,只有郑恩惠依旧美观大方,却也露出一丝仓促。
想必是准备睡了,却被她的事惊扰。
她一进屋,大家便慢慢迎了上来,有些不知所措,像是不知该如何对待她。
是姥爷走了上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没事儿了,放心在这儿住几天,正好,明天家里涮羊肉吃完了,跟你姐她们一起玩儿”说着,拍了拍她的肩。
“嗯。”
婶婶拖鞋进屋,问了一句“你们怎么还不睡啊”
小姑抢答“反正明天也没事儿。”
那天晚上,书庭说想和一美、珊珊一起睡,婶婶便擦了一遍客厅,在客厅铺上被子,叫她们姑娘三个一起睡大通铺,这么大一个客厅,三个人可以翻过来、滚过去地睡,地暖又热乎,看看就觉得舒服。
婶婶关上灯说“赶紧睡”
书庭以“大”字型,舒展地躺在松松软软的被子上,两手枕在投下,两腿大敞着“睡不着我们再看会儿电视”
婶婶看了一眼电视,正演着杨幂的宫,婶婶知道拦不住她们,便说了一句“看完早点睡。”说着,回房去了。
小姑敷了一张面膜,从卫生间走出来,“啪嗒”一声关了灯,便一个一个地跨过横在客厅中央的三个大障碍物。
到了书庭这里,见书庭趴着,便一脚踩上了书庭的屁股,只是没踩实,“轻轻”碾了她屁股一下,触感软软的,像踩了一个大果冻,说了一句“大屁股”便利落地走开了,回房,霸占了书庭的的大床,美美地睡下。
三人借着电视幽蓝的光,一直叽叽喳喳聊了很多,时不时传来“咯咯咯”的,少女美好的笑声。
而婶婶房里,婶婶向姥爷交代了一下刚刚的细节,说二姨没受伤,只是吓到珊珊了,不过看样子,这婚是非离不可
三个大人一直唉声叹气,聊到了凌晨三点。
原本偌大一个客厅地板,都是姥爷的,只是如今被三个丫头霸占了,姥爷便在女儿房里打地铺睡了。
而一美躺在地上,睁着眼
婶婶家,真像一个巨大的收容所,自己、小姑、珊珊,一切需要照顾、需要疗伤的人,都可以一头扎进这温暖的大巢,享受这个家里的一切福利。
期限终身。
她觉得,这是全世界最最温暖的一个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