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乖乖滚墙角,昂首挺胸,得意洋洋站着。他现在一点都不怕爹了
刀子嘴豆腐心
无视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熊孩子,贾代善颇为耐心,语调柔和的给贾政分析两篇策论的优缺点,又后一脸许以重望的注视着人,道“老二,你已经十二了,也是大人了。有些事情得学会有自己的看法。从今后,你院子里的大小事务由你全权负责决断。”
“让我理庶务”贾政面色一暗,失声道。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贾代善告诫自己徐徐图之,和声道“我当年入伍,就是从后勤军需开始。连杂物不知如何处理,如何论政”
“多谢父亲教诲。”只觉贾代善话语严厉,贾政闪过受伤之色,弱弱应下。
“我此后每隔一日归家,待晚上你且来书房议事。”贾代善叮嘱完,眼睛扫过快蹲成蘑菇的贾赦,“告诉你,明天收拾好包裹,后天随我入营。”
“爹,你来真的啊”
“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告诉你,别以为军营里没人能治得住你,你也听见的,小田就回来了,到时候他就负责盯着你。”
闻言,贾赦如丧考批“爹,他不好,日天日天,名字取的就很牛逼的样子,人特凶,你换李叔教我好不好他是你副手,也是将军,我肯定听话。”
“人单名为昊,你给我皮紧点,到军营这么油腔滑调,直接军法处置
那天,荣休在家的荣老国公被请来教导将领,传授沙场心得。
那天,他亲眼看着某个小胖墩嘴巴甜的,把老实的小士兵忽悠的一愣愣的,一被抱上马,旋即双手紧紧抱着比他还粗壮的汗血宝马脖子,眼神坚定,自信满满,语调骄傲,揪马鬃喝令“驾我要骑它去西北找我爹”
完全出乎了众人的意料,空气中传来奶声奶气的破音,眼前骏马疾驰而过只留残影,耳边回荡贾敬撕心裂肺的怒喝,随后便是一场堪载史册令人惊叹的驭马之术,以及贾家祖孙三代混打胖墩。
那是他第一次直面贾敬口中每天都在熊得找打的宝贝弟弟,见到传闻中荣公亲自教养已可窥伺日后文武全才的贾家大少。
恩,大少才四岁。
大少武能临危不哭,驾马飞奔,力大如牛,揪断马鬃,文能引经据典,抽抽噎噎的复述老爷子爱看的戏曲,楞把自己形容成杨二郎,劈山救母,孝感动天。
莫了,这小子还颇具慧眼,扬着水汪汪的漆黑眸子,让他来评理对与错,眼里的倔强让他心中震撼。
这一震,便是整整十一年。
十一年很长,长到小胖墩抽条了,长到惹祸能力更绝了,长到他成了大名鼎鼎的纨绔草包,而他成了名誉天下的太子,成了地位不稳的太子;
可十一年又很短,短到贾敬又悔又气直接甩请假单还在眼前小胖墩当天回去就吓楞了,断断续续哭了三天三夜,贾家上下操碎了心;短到他绞尽脑汁,都凑不出他们独处的片段。
但唯独人眼中的倔强,那熠熠闪闪的乐观,一次次相触中无形的感染着他怕啥,撩起袖子,撸胳膊,先干
他爱惨了这性子。
因为他永远做不到,也不敢这般。
所以,他想护着,护着人永远傻乐,而且人也漂亮,他看着也赏心悦目。
他跟赦儿养着小安,才是幸福的一家。才不是百姓自发起哄的什么吉祥四宝,牛爹侯妈护着大宝二宝,幸福一家人。
贾代善耳廓微微一动,挑眉朝东望了一眼,瞬间冲散了与得意弟子相见的欣慰之色,整张脸黑如锅底。
早先一步前来的田昊眸子一惊,颇为震惊的看着喜形于色的师父。自他十三岁时因缘巧合拜师贾代善,整整十年,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显而易见情绪变化。不过倒也是因此,历来令人敬畏恍若罗刹的师父多了些生气,也让人愈发移不开眼了。
田昊不由得面色一红,强壮镇定的与众将领们齐齐转身向东,看向一身便服的当朝太子。
司徒玺在众人下跪前提前免礼,又将先前入营的理由重复了一遍,一下子勾起了众将士的崇拜之情。
司徒家在前朝也是传承百年的武将世家,现如今不说重武,但也文武并重。且本朝开国后太、祖暴毙驾崩去的急,晟平帝幼年登基,武勋辅政,故而即使如今立朝三十三,天下太平,盛世用文,但武将依旧牢牢占据半壁江山。不像从前,高鸟尽,良弓藏,最不济也要杯酒释兵权。
所以,身为武将他们是骄傲的。
他们只服强者。
司徒玺非但风采出众,对于武学也颇有研究,从小了说,未忘司徒家的根本,往大了说,对武将未来仕途,对晋朝对外邦交战术都有极大的好处。
被众将拥簇着坐上点将台的司徒玺原本摆着一脸虚心求教的模样,但看着士兵搬上台的沙盘摆着双方的位置,忍不住傲然道“若遇到其他,没准俊才们胜券在握,可遇到赦儿他们,必输无疑”
此言一出,偌大的练武场静得跟无人一般。
在场所有的将士眼里写着惊愕看着司徒玺。他们被贾代善提醒过一回,观念尚在重组之中,这又直接扔个火、蒺、藜、下来,能活生生把他们吓死。
贾代善也是惊愕的瞪司徒玺,毫不客气着问“殿下莫不是把火、蒺、藜也给他们了”这可是军中机、密、火、器
“将军,他们不屑”
“你还真想给”贾代善气噎,直接脱口而出质问道。
“贾将军,您息怒。”司徒玺颇为无辜的解释道“火蒺藜乃军需,孤身为太子身为神机营提督,自不会任意妄为。可是作为一个担忧弟弟的哥哥,帮忙做个小爆竹,却也是人之常情。可惜,我这小礼物,人瞧不上。”
“对,人有金牌,还四块。”贾代善貌似听进去了司徒玺的解释,含笑着帮人说话。
此话一出,众将士只觉周遭寒风阵阵,跟寒冬腊月被拉冰窟里演练一般,心都跟着抖出了冰雕。
司徒嘉对此也很无奈。他父皇很宠穆安。除却因当年护国公主救驾用药导致怀中胎儿早产,且带隐疾,故而怀有补偿之心外,更重要的是外甥似舅,穆安长得有五分随他皇帝舅舅,再加上穆安是真心只把人当舅舅,一根筋的心眼纯真。
作为传言晟平帝最宠爱的太子,他心里门清这个“宠”字的分量,父皇是把他当太子培养,先皇后父,稍有不符帝国继承人的言行,那么他地位便危矣。
可对于穆安,是打心理把人当儿子疼的,外加人姓穆,大有宠坏了没事,祸害不了司徒江山社稷的豁达。
只不过好像有点豁达过头了
尚在御书房议事的司徒嘉看着底下说完国事开始担忧家事的臣子,颇为慈和开口“诸位爱卿,莫怕归家不好向家眷们交代。安儿那小子从朕手中顺走四块金牌,老贾再怎么训兵严苛,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什么” 东安郡王率先叫了一声“这兔崽子昨儿还跟老太太哭诉,顺走了祠堂的龙头拐杖说是要当护身符”
“我家那崽子也拿走了,说是没个东西护身,不安全。”修国公边说,胡子气得上下一抖一抖。这龙头拐杖是晟平帝年幼的时候看几个开国老臣们上朝辛苦,特赐的,只不过是种荣誉。但也算皇家出品,可威慑可防身。
“我家”
家有良才的朝臣们闻言笑而不语。
没抓阄上的勋贵们直接哈哈大笑。
其他朝臣个个气得跳脚,恨不得立即抓着自家家法伺候一顿,一交流而后目光带着凶悍看向罪魁祸首的家长们。
“他们昨日被选后,都收到吉祥四宝的邀请”
贾代化不虞“这帮崽子们这么有积极性,努力发挥自身优势,你们当爹的拖什么后腿告诉你们,就我大侄子组织,准备给俊杰们一个下马威,怎么的”
“大贾,你你说牛家孩子当头,朕倒是信一分。恩侯这小子”司徒嘉总觉得自己到底得给贾代善,给贾家一个面子。即使贾代善这忽然倔的要割袍断义。
“老牛家孩子胆子不够赦儿大。再加小安,凑一起那完全是老子天下第一。这两缺跟筋的勇气外加小牛他们的智慧,对了,还有我家那崽子拖的后退”
“大贾,你自己也拖了后退”司徒嘉见贾代化掩饰不住的得意,道。
“按我弟那性子,第一天就会给这两帮小子一个下马威,我就是想下朝后想带兵部那些小子们去观战一番,毕竟难得有如此奇葩的战役。就是演练,结局也定然跌破众人眼球”贾代化豪气万丈,搓搓手,道“当然,到时候麻烦您分担些我弟的怒火。”
不过,现在看局势,好像皇帝已经拉走了全部火力。
“贾爱卿,你干了什么”司徒嘉被贾代化难得扭捏的模样引起了一分兴趣。
“这孩子年轻气盛,想给小后生们一个下马威证明证明自己。大牛找了贾敬那孩子出主意,这不被一引导,就从最初的护身符计划到打脸俊才计划,然后收集资料我就想当年了一下。”
文臣们眼眸一亮,异口同声“贾大人,这军营种种都是机、密信息,你身为兵部尚书,怎可知法犯法,肆意妄为,公权私用”
“滚犊子,别给老子扯成语,尤其四字的,老子现在特恨“回忆往昔多了,贾代化一时没控制自己的匪气,当即咆哮“老子回忆的是爷孤鹰岭少当家的往事”
“朕记得羽林军当初选址城郊大青山脉下,便是其有座险峻的山峰与蜀地孤鹰岭颇为相似。”司徒嘉眼眸微微一沉,随后手敲敲桌案,看眼年俞六十,却依旧老当益壮的贾代化,意味深长道“此山便重以孤鹰岭为名,且自打贾爱卿以此为训练场所后,历任将领也形成了惯例。恐怕呵呵,老贾若真以此锻炼赦儿他们,大贾,等他回城,你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