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璜大婚之后,傅莹忙碌的生活暂时告一段落,得空之余,继续织布,当织女。
虽然她很用心,但毕竟之前自己没做过这种事情,所以成品不太理想。尽管做出来的东西不符合自己的预期,但她还是善始善终地给织好的布匹染了色,并且裁剪做了一件衣服。
玉净看着傅莹做的这件十分粗陋的衣服,原以为她不过是打算做个收藏,没想到傅莹竟然打算把它呈给弘历。
“娘娘,这衣服这么简单,皇上会穿吗”玉净看着那件十分粗糙的衣服,忍了忍,还是没敢用不好的词形容。
“应该会吧,毕竟这件衣服从织到制全是我一人完成,看在我这般辛苦的份儿上,皇上不会拒绝的。”傅莹看着魏长思将衣服小心熨烫时说道。
玉净看着傅莹这般信心十足,知道自己不好再劝,只盼着弘历到时别嫌弃就好。
魏长思熨好衣服之后,她就带着这件衣服去了九州清晏。
当弘历听说傅莹竟然自己将织好的布染色制衣,先不看成品如何,自认为是一件极能耐的事情,夸赞了她一番。
傅莹也不指望弘历真会穿,只想着自己的用心他理解就好。于是说道:“皇上,如今我自己亲自织布制衣,方才明白其中的艰难之处。”
弘历好奇地将魏长思递来的衣服展开,见这件衣服样式简单,色彩单调,和御制之物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若是内务府给他呈这样的东西,他肯定是要问罪的。
但这件衣服是傅莹亲手所制,弘历看它便是百般的好,觉得自己的成千上百件衣服皆不如这件简单的衣服。
他命人好好收起这件衣服,然后对傅莹说道:“真没想到婉仪你真的把这衣服做了出来,可见我平日夸你贤惠不是白夸的。”
傅莹笑道:“其实这也算不上贤惠,平民女子都也织布做衣,我只不过是做了自己分内的事情罢了。”
听妻子这么说,弘历突然想起自己种的那块地,有些惭愧地说道:“说来也难为情,当初你织布时,我自打算亲自种些东西,也算是你我夫妇之间效仿民间男耕女织了。怎知我那地种了一半就懒得管了,只让旁人替我看着便是。”
傅莹笑道:“皇上平日管的事多着呢,哪里有那个闲功夫呢。此事就像是我织布制衣一般,只是图个新鲜,未必要做好呢。”
话虽这么说,但弘历还是觉得有些美中不足。他那地里的东西虽然已经种出,可实际上是他让太监们照看的结果,算不得自己的劳动成果。
他看着那件衣服,想到自己收藏的一幅捣衣图里面有诸多女子捣衣之景,于是命人将那捣衣图寻来,同傅莹一起鉴赏。
弘历得了傅莹亲手所制的衣服,就像是得了宝贝一般,等到重大节日,便穿在里面。
等中秋祭祀时,高流素伺候弘历更衣时,看到弘历里面穿的一件甚是粗陋的衣服,觉得很不可思议,毕竟皇帝身上的东西没有不精美的。
她觉得弘历肯穿简陋之衣必定有其缘由,自己这么贸然去问反倒不好,所以虽心里有疑,但还是忍着没有问出。
弘历见她看到自己身上这件里衣神色略有不同,明白她肯定是奇怪自己为何穿这样粗糙的衣服,少不得给她解释一番。
“贵妃一定好奇朕为何穿这样一件里衣”
弘历道。
既然弘历自己都问了出来,高流素也不好再装作没留意到,于是说道:“是呢,这件衣服不太像内务府所供之物,皇上在祭祀穿着,想必于皇上而言,此衣定有非常之处。”
弘历点头道:“贵妃果然聪明,此衣是皇后用亲蚕时所得的蚕丝,纺布而制。”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衣服如此简陋皇上还要穿在身上。”高流素心想。
她想起往日她去长春仙馆时,见到傅莹那里放着一台织机,虽然好奇这织机为何出现在皇后的住处,但因从未见过傅莹织布,所以只当那是件摆设。
“没想到此衣竟然是皇后娘娘所制,真难得皇后如此心灵手巧。”高流素忍不住感叹道。
弘历道:“皇后心灵手巧是不假,但做这衣服胜在皇后的用心。”
高流素点了点头,随即又叹了一口气。
弘历见高流素叹气,忍不住问她道:“你为何叹气”
高流素回道:“我是想皇后娘娘如此贤惠,为何却迟迟没有嫡子出生。”
此事也是弘历深为遗憾之事,他叹气道:“上天不怜,朕也无可奈何。自和敬公主出生之后,皇后再无所出,恐怕难了。”
高流素道:“皇上皇后深此所忧愁,妾身愿意为皇后抄经祈福,盼望皇后娘娘早日怀上龙胎。”
弘历听罢,有些感动,将一只手放在高流素的肩膀上道:“贵妃也是难得的贤惠,皇后有你这样的贤妃辅佐她,确实也是我同皇后的福气。”
听到弘历称赞自己,高流素给弘历行了一个礼,以示谢恩。
自此之后,高流素得空便到佛堂祈福颂经,祈求佛祖能赐给帝后一个阿哥。
傅莹见高流素总是往佛堂那里跑,以为她有什么事,可问高流素时,高流素却半个字都不吐漏,只说是为了祈福。
傅莹见她这般,欲发好奇,便私下问高流素身边的知书。
知书想着自己主子左右都是为了傅莹,便将实情告知了她。
傅莹得知高流素原来是为自己祈子,虽明白这不会有什么作用,但还是感念她的这份用心,毕竟她自己还没有过孩子。
冬至过后,天气比往年冷出许多,高流素难免犯了旧疾。
往年天气变冷,高流素就是这般,所以她犯病之初,谁都以为她病上一段时间自然会好些,不料年后病情不但没缓解反倒有加重的趋势。
傅莹自己身上也不大好,听说高流素病得厉害,依旧要去钟粹宫看她去。
进到钟粹宫,还没见了高流素,就在屋外看到知书在一旁偷偷摸泪。傅莹看知书这个样子,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正要详细问她时,却看到两个宫女扶着高流素出来给她行礼。
“贵妃有病在身,不必这般多礼。”傅莹见了急忙阻止道。
傅莹命人将高流素扶回床上,然后自己坐到她对面。
她见高流素脸色煞白,颧骨凸出,整个人瘦得很是可怜。虽然鼻子有些发酸,但还是忍住泪问道“你今日可感觉好了些”
也不知是不是高流素安慰自己,她笑着说道“皇后娘娘,我觉得最近几日好了不少,估计过几日就大好了。”
傅莹看了看她的手,手背清晰可见凸出的骨,想着所谓“皮包骨”就是如此了。
她怕高流素见自己伤心之态,更加难过,于是挤出一丝笑意道“元宵节皇上要去圆明园观烟火,这惯例不能有违,我想着你身体不好,就同皇上说,要你先在这紫禁城里养病,等病好再搬入圆明园也不迟。”
高流素依然微笑道“多谢皇后娘娘这般为我考虑。”
傅莹说完自己来此的目的之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方才说道“你好好养病便是,我同皇上得空便来看你。”
高流素点了点头,道“皇后娘娘你自己也不大好,别总是往我这边跑,若皇后娘娘你不好了,先不说皇上会怪罪我,我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傅莹虽然也弱些,但毕竟还没有病倒,她怕高流素真有什么意外,那再见也是难的。
又嘱咐了一番之后,傅莹起身离开了这里。高流素自知不便出去,便命知书将傅莹送出宫外。
走到宫门口,傅莹问知书道“我刚刚见你好像哭过,可是因贵妃的病难好。”
不问还有,知书被傅莹这么一问,忍不住落泪道“贵妃这几日开始咳血了,太医说这是痨病,难以医治好的。”
傅莹听知书说“痨病”二字,因知道这病的厉害,心里顿生出无限悲伤,道“贵妃为何不让太医告诉我或者是皇上”
知书抽泣道“皇后娘娘也知,这痨病难医,贵妃不想让众人为贵妃劳心,所以才不让太医告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