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舒走在前面, 陆臻跟在她的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了包厢。包厢外,之前给他们点菜的汉服女子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见到他们俩回来, 明显的松了口气, 露着标准的八颗牙齿冲着乔舒微笑。
乔舒估计她是怕他们两个人点了一大桌子菜,然后人却跑了,她抬头回了一个笑容,汉服女子为乔舒开了门。
包厢里的菜摆满了一桌子,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又上了一盘,热气缭绕, 摆在她的位置上,应该是陆臻后来给她点好的。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夹了一块排骨在嘴里, 甜甜的, 酸酸的, 像是她此刻的心情,百般思绪涌上心头。
门外响起谈话声,随后包厢的门被打开了, 乔舒心里微微发紧,莫名的有些慌乱。她低着脑袋不去看陆臻, 自顾自的吃了一块排骨。
陆臻进来坐在乔舒的附近, 与乔舒隔了一个位子的距离, 两个谁都没有讲话, 包厢内气氛有些沉默。
吃完饭后,两人回到了车里,车子安静的道路上行驶,乔舒坐在副驾驶上,透过车内的后视镜小心的看了看陆臻的神色。
他下颚绷紧,单眼皮微微下垂,眉心紧皱,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乔舒知道这是他不耐烦的表现。
以前上主席台演讲的时候,陆臻也是这般,不耐烦的低垂眼睑,讲话的时候还时不时敲着话筒架上的杆子,骨节分明的指节敲在话筒架上,一下又一下,敲进她心里。
“那个刚才的饭钱是多少,我把钱给你吧。”乔舒犹豫半天,揪着安全带的手紧了紧,眸子自然望向前方,眼尾却轻轻扫过陆臻的脸,自然的开口道。
陆臻握住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紧,深邃的眸子暗了暗,转动方向盘,车子很快的变道拐到另一个方向。
车子在桥洞底下慢慢的停下来,陆臻将车窗摇起,解开安全带,长腿一跨,背脊弯下来正对着乔舒的脸,直接低下头对上她的眼睛,眼底暗潮涌动。
狭小的空间内,两人的呼吸密不可分,缠绵悱恻,陆臻呼吸加重,灼热的呼吸滚到她的耳侧,一点点的染红乔舒的耳廓。
乔舒见陆臻的黑沉的脸色,一路上便没有出声,在车子开在桥洞底下的时候,心跳渐渐加快,捏着安全带的手指慢慢的发白,有些不安的抿了抿唇。
陆臻低下头的时候,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过了良久,只听见耳侧沉重的呼吸声,以及陆臻一起一伏的心跳声。
她咬了咬唇,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脸上刷的一下就红了,又羞又恼的,声音有些哑道“你走开,我要回家。”
说完,双手用力推开陆臻的胸膛,手心滚烫的身体吓了她一跳,她正要收回手,手背却被陆臻一下子按住了。
陆臻的手很烫,握住她的手力气很大,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她痛的低声哼了一声。声音细细绵绵的,听到陆臻耳里像是春药,勾的他心口发烫。
陆臻松了点力气,抓着乔舒的手不放开,但力气比之前减少了许多。他附在乔舒的肩头上,下巴搁在乔舒的肩膀上,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到不行,仿佛一只缺水的鱼儿,只能紧紧依靠在他的水源旁,不断的呼吸。
“陆臻,你”
“你先别说话,让我先说。”陆臻捂住乔舒的嘴,深深的吸了口气,目光与乔舒对视,眸子里是晕不开的喜欢,拉住乔舒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一字一句道“乔舒,我喜欢你。喜欢到一见到你就想抱你,想亲你,想总之什么都想。”
“我本来不打算这么早说的,但是我发现我喜欢你这件事情,是骗不了人的。”陆臻顿了顿,眼皮微微掀起,望进乔舒的眼底,“因为嘴巴可以骗人,但是却眼睛不可以,我的眼睛在说喜欢你,我想我的嘴巴应该也想告诉你,他也很喜欢你。”
乔舒愣住了,猫儿般的眸子闪过莫名的情绪,密闭的空间里,陆臻的心跳声尤为明显。
车子停在乔舒家门口,车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默半天,乔舒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准把手备下车。
手腕被人拉住,拇指在她的手腕关节上轻轻摩挲,陆臻的手心带着一层层薄茧,刮过手腕泛起涟漪。
乔舒扭头看向大手的主人,对方眼底的漫不经心散开,唇角平的像一条线,盯了她好半晌,才缓缓的勾起唇角,眼角微微上翘,语气轻柔道“小心点。”
“哦。”乔舒呐呐的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对着陆臻道“那你开车小心点。”
乔舒从车上下来,还能感觉到注视她的目光,她一步步的走到楼底下,步子微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又立刻的转过头去,若无其事的回了家。
一回家里,她浑身无力,整个身子都是酥麻的,靠在沙发上,头微仰,抵在沙发垫子上,脑子里混混沌沌的。
乔舒第二天早上起来,将厚厚的笔记本装进书包里,以及一张薄薄的信纸,信纸是粉红色的,上面还有浅粉色的花朵。
她捏着信纸的手紧了紧,想了半天,还是将信纸塞进笔记本里,珍而重之的放进包里。
夏初的清晨带着微灼的热意,翠绿的枝丫抽条随风摇曳,空气里弥漫着不知名的花儿的清香,乔舒坐在公交车上,靠在窗边的玻璃上,细密的阳光落在她的脸颊上,像是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她不停的望着上车下车的人,心里有些焦急,陆臻怎么还没有上车他平时都会在七点十分的时候,在城南路上车的,可城南路都已经过了,还是没有见到他的人影。
指尖微微蜷缩,乔舒莫名的有些心慌,她缓缓的吐了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陆臻今天应该是睡迟了或者是他换了一辆公交车。
公交车很快的到了学校,乔舒随着人群往下走,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她停住了步子,踮起脚尖站在校门旁看向密集的人群。
等了将近十分钟,没有见到陆臻的身影,早读的时间又快到了,乔舒咬住下唇,犹豫片刻,还是从校门口离开了。
早上的教室里,朗朗的读书声传遍整个教室,乔舒低头看着语文书,脑子里却是不停地在想着陆臻,手上无意识的写着陆臻,等回过神来时,一页的语文书上全是陆臻的名字。
早读课结束铃声响起,班级里一个平时爱打听的同学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大声道“陆臻退学了。”
平地一声雷,一时间整个教室都炸开了锅,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个消息,陆臻退学了。
对于经常在主席台上作为代表讲话的陆臻,他们自然是不陌生的,陆臻学习成绩好,人长得还帅,班级里不少女孩都暗恋他。
耳边嗡嗡嗡的声音,乔舒全都听不见,她的耳边不停地回荡着五个字,陆臻退学了。
乔舒猛地站起身子,椅子在教室里发出刺耳的声音,她慌乱的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笔记本的棱角划到她的手臂,在嫩白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重重的印子。
乔舒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握着笔记本的手在发抖,眼眶泛起薄红,整个人慌得不成样子,她抱住笔记本,从教室里跑了出去。
一班和六班只隔了一道长长的走廊,乔舒抱着笔记本跑了过去,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耳膜微微的震动。
乔舒跑到了一班的门口,像往常一样理了理自己鬓角的碎发,挺直腰板走了过去,眼尾依旧瞥向窗边的位置。
窗边空荡荡的一片,没有她熟悉的少年,他桌面上的东西都不见了,他最喜欢的英雄模型不在窗边,他平日里喜欢放在桌子上的水杯也不在。
心里突然空了一大片,好像是有人硬生生挖去一部分,她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眼眶里全是泪水。
那一天,一中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事是一班的陆臻突然退学,说是要去打游戏成为电竞选手;另一件事是六班的乔舒因为在走廊跑步被教导主任带去办公室,听说她在办公室里哭得很惨。
从陆臻走了那一天起,乔舒上课便不再写写画画,而是专注听课,她将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学习上,课间,回家路上,晚上她都在学习。
她不再写日记了,也不再喜欢走过一班的教室,语文书上写满陆臻名字的那一页被她撕了下来扔进垃圾桶里。
暑假两个月过得很快,乔舒整整一个暑假都在看书做题,不然就是去上课,总之就是没让自己停下来。
开学那天天气很好,乔舒带着报告册来学校,按照上个学期的成绩,她这个学期是要去一班。
老师的办公室的走廊的尽头,她敲敲门走了进去,一班的班主任和其他老师已经在里面了。
办公室里的老师在聊天,见她进来微微颔首便继续聊天,聊着聊着突然提到了陆臻。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乔舒的手一顿,将报告册交给老师,抿着唇细细的听着其他老师讲话。
“陆臻这个学生是个好苗子,当初我带他数学的时候就发现他对数字特别敏感,脑子动的也快,但就是爱玩游戏,我经常看见他上课低头打游戏。本想着学习辛苦让他放松放松,谁知道他最后竟然会退学去打游戏。”
“谁说不是呢,我跟陆臻的父亲认识,他爸爸是很不赞同孩子玩游戏的,你说自家好好一个孩子说打游戏就打游戏去,连学也不上了,搁谁心里也过不去。”
“这玩游戏哪里有出路呢你说说,多好的一个重本苗子就这么没了。老胡,你上回不是说去陆臻家里劝劝陆臻的吗劝的怎么样了”
一班的班主任姓胡,是乔舒的新班主任,也曾经是陆臻的班主任。
他拿过乔舒的报告册,低头看她的以往成绩,头也不抬道“去过了,没劝成。”
“怎么会没劝成,陆臻的父亲不是二中的老师吗他应该会反对陆臻退学的,你有和他交流交流吗”
胡老师明显不想多说,淡淡嗯了一声,继续看报告册了。
其他老师还在讨论,乔舒不吭声,默默的听着关于那个少年的话语,指尖抵进手心留下深深的痕迹。
第一天报道领书结束后,乔舒留了下来跟在胡老师身后去了办公室。
蓝天网吧,乔舒在心里念了几声,背着书包出了校门,公交车没有直达绿茵路,她打车到了蓝天网吧。
车子停在一条破旧的小巷外,里面地上脏污,扔着各种颜色的垃圾袋,还有油渍污斑。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奇怪的看着她,仿佛她是怪物一般,奇异的眼神看得她不自在的动了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