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枝叶, 哗啦啦的声音里,斑驳的树影仍旧在室内晃动着。
桌上的茶水还带着点余温,而冒然来访的客人已经离开了。
千叶没想到宗治会莫名的对自己提出这种交易,而在他看起来更加莫名其妙的则是对方会找到自己这件事本身。
夏季的风带着几分令人难耐的燥热,千叶有些懒散的靠在椅子上,手臂撑着扶手,手指托着下颚, 目光落在地上那些不断变化着形状的阴影上, 回想着刚刚的场景。
“千叶君不用急着拒绝, 你可以慢慢考虑。”宗治端着茶, 镜片下的眼睛低垂着, 敛目间带着一种不紧不慢的压迫感。
“如果我不想答应呢”
“那也没关系,这种事情本来就要你情我愿, 千叶君如果不想答应, 我也可以再找。”褪去了伪装的宗治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 他沉默了一瞬, 叹息道“但是目前看来, 没有比千叶君合适的人选了。”
“我的时间不多了。”青年看起来有些无奈,却并不焦急。
蝉鸣声从窗外响起,一声声叫的人心烦意乱。
宗治看起来不像是得了什么绝症, 他这话说出来只引得千叶一阵狐疑, 然而对方的语气真挚, 看起来也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对方没什么必要专门跑过来戏弄自己, 然而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千叶看着对方脸上淡漠冷静的表情, 心里有些犹疑不定。
“公务繁忙,我就先告辞了。”宗治不知道是否看出了主人的不耐,把手里的传讯器放在桌子上,淡淡的笑了笑道“千叶君要是考虑的差不多了,便直接联系在下吧。”
说完那句话,宗治便直接离开了,甚至拒绝了本丸主人起身相送的举动,自顾自的前往庭院的转换器那里,打开通道离开了。
千叶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把玩着手里那枚做工精致的传讯器。
小小的摆件一样的东西,金色的缕空外壳里,一点浅青色的光幽幽的闪烁着。
对方提出来的条件确实非常的让人心动前提是自己没有打算几年后便离开的话。
每次想到关于未来离职这件事,某些复杂的难以琢磨的情绪总会溢出来,此时混合着声声聒噪的蝉鸣和夏日的天气,更令人觉得无端烦躁。
千叶坐了一会儿就觉得要出汗,他把那枚传讯器收起来,顿了顿,突然抬手就开始解扣子。
藏剑的服饰重叠繁复,深衣大袖把人裹得严严实实。千叶怕热,但是刻在骨子里的仪态,让他更不愿意衣衫不整在其他人面前失了礼数。
所以哪怕再热的天,千叶仍旧是一层一层穿的整整齐齐。
原本就苦夏的千叶,前世每到夏季都会搬到避暑的庄子里去,每天清晨开始便在房间各处摆满大盆的冰山来降温。
反正藏剑山庄又不是供不起这点冰,比起少穿两件衣服降暑,千叶宁愿在房间里里外外都铺满冰块,然后穿的衣衫整齐足不出户的待在房间里。
本丸里本来设了秋季景趣,可随着人数慢慢增加,千叶总不好因为自己一个人让所有付丧神陪自己住在深秋里,于是便把景趣撤了任由季节变换,只留下自己住的那处院落维持在了秋季。
平常待在自己的起居室里倒还好,这会儿在会客厅里坐了小半天,千叶穿着这一身衣服只觉得自己可能要热死在这里了。
理智状态下习惯性对于仪态形象的维护,在燥热面前不过抵抗了三分钟就被抛在了脑后,千叶决定把自己这一身碍事的衣服先脱了再说,并且完全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千叶的衣服向来是系统在管,他衣柜里的各种衣服基本和剑三源世界是同步更新的,今天穿的是剑三最新的校服未烬套,算上中衣里衣外套足有三四层。
下足了布料的校服上缀着各种金玉配饰,加上各种重工刺绣,这一身衣服沉甸甸的足有十几斤。千叶一边解扣子一边想,这么热的天自己穿这种衣服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系统目瞪口呆的看着千叶干脆利落的把腰带抽了,负责录像的程序疯狂颤抖。
他啪的一下按了暂停键,想了想极为不舍,犹豫了几秒又打开了。
作为一个各方面都极为省心的宿主,千叶几乎没给系统添过什么乱子,系统一边庆幸一边又觉得千叶的生活太过于死板无趣。
自从来到本丸以后,千叶几乎过上了现世宅男一样的生活,每天在房间里足不出户,除了锻刀练剑处理公务以外,偶尔下棋消磨时间都是自己跟自己对弈。
这样沉静有规律的不像个年轻人的生活,让系统又无奈又心疼。
如果那是心疼的话。
编号为的这一批系统已经极为拟人化,系统的智能感情模块所能模拟出的情绪非常丰富,但是从简单到复杂却需要一个漫长的进化时间。
这是他的第一个宿主,也是从出生到现在的唯一一个。
是他出厂以后,所真正接触到的第一个有智慧有情感的生命体,第一个人类。
系统掏出自己的运行日志,那上面又添了几页,而上千个储存信息的文件夹里面,以千叶为开头命名的占了大半。
想到几天后千叶清醒过,向来镇静从容的脸上有可能会出现的表情,系统心一横,调出数据把刚刚暂停时候漏掉的那几秒影像给补上,心说要死一块死,大不了就换上实体被揍一顿也没关系。
反正他可以把痛觉感知关掉
这边系统不过纠结了几分钟的时间,千叶已经把外套和中衣全都脱掉了,只剩最里面的一层修身的黑色里衣。
柔软贴身的布料勾勒出千叶常年习武养成的良好身材,随着他的动作隐约可见肌肉的线条和轮廓。领口处开的算不上高,露出了一小片胸口处的皮肤和两边的锁骨。
把宽袖的外套和中衣脱掉以后,千叶终于觉得温度正常了,他舒了口气,整了整领口,然后皱着眉摘下了手套。
“主殿我”
“非常实失礼,打扰了”烛台切光忠送完客人回来,抬眼就看见向来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审神者站在客厅里,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墨色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