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舸笛自从离了不染城去和云叔汇合之后,两人也只是待了一个下午而已。云叔毕竟还身在玄机阁,离开太久容易让舸翁亭生疑。
两人只用这段时间来粗略敲定了一个大概的计划,然后云叔便留了个人伺候舸笛,便先行离开了,留的人说是云叔的心腹,做事稳妥个性内敛。让这个人负责舸笛的饮食住宿,当然,主要还是给舸笛带路。
舸笛这人虽然曾经是玄机阁的大公子,但也没什么少爷脾气,待人和煦。这两人一个温和,一个寡言,相处也还算是融洽,就是不算亲近。
因为舸笛眼盲,所以有诸多事情不太方便。所以那人便购置了一辆马车,白日里舸笛就坐在车上晃晃悠悠的,小眠或者是思索些别的事情,偶尔也吹段曲子什么的。
舸笛似乎是天性使然,哪怕此次出来是去复仇的,也不见多么苦大仇深,行路也并没有怎么赶时间。乍一瞧倒像是哪家出来闲游的公子哥儿,一路走得慢。
姜逸北跟着那只赤色的蝴蝶,只花了一天时间就追到了人。
当时已经暮色四垂,舸笛的那辆马车错过了住宿的集镇,索性便在荒郊野外停下来了。
离马车不远生着篝火,舸笛一个人坐在篝火旁边发呆。跳动的火苗把那半张脸映染成了暖色,只是那人不知道在想什么,面无表情似的,嘴角眉梢都是空白,像是一座精致的玉雕。
明明还只是看到这个人,姜逸北心里就蓦然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
那种从心底冒出来的喜悦,像是往水里放了一块绯色的桃花糖,一点点散开的浅红,将一碗清透无味的清水慢慢的浸染成浅绯甘甜。
红色的蝴蝶并没有因为姜逸北停下来就改变,而是扇动着翅膀直接飞到舸笛身上,依旧是落在肩头,停下来,然后抖动翅膀。
这次的瞎子若有所感似的抬手,拍了拍肩膀处,大概以为是蚊子。
因为距离近,姜逸北便没用轻功了,直接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的。脚步踏在山间的草地上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
舸笛只当是那个去打野味的随从回来了,并没有注意。可等那脚步多落了几步,他才突然反应过来,侧头“看”向姜逸北这边,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惊讶。
姜逸北瞧着那张脸笑出来,故意道,“打劫。”
舸笛没跟着他的话闹,惊讶道,“还真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姜逸北已经走到了舸笛旁边,含糊地“唔”了一声,跟着在舸笛旁边坐下,“这个嘛……”
舸笛:“嗯”
姜逸北:“我准备从不染城出来做个劫富济贫的侠客,有没有东西给我打劫一下”
舸笛笑出来,“有啊,马车上呢,自己拿”
姜逸北假装讶异:“这么大方”
舸笛从善如流:“我一向很大方的。”
姜逸北侧过头看着舸笛的脸,嘴唇勾起弧度,皮肤也染成了暖色,白绢布蒙着眼睛。仿佛和刚刚坐在那里的“玉雕像”是两个人,莫名地生动。
姜逸北突然道,“东西给打劫,人给打劫吗”
舸笛挑眉。
姜逸北:“我瞧你骨骼清奇天资聪颖,不如入伙吧,以后打劫的东西我俩五五分账。来日我负责打家劫舍劫富济贫,你负责坐在旁边帮我管钱。”
舸笛听这人越说越没谱,不禁笑道,“你还没完了。说正经的,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姜逸北道,“嗯,想你了所以来找你,算不算理由”
舸笛失笑:“算,但是我觉得你肯定还有其它理由。”
两人正说这话,那个随从不知道从哪儿出来了,手里还拎着两只山鸡,都已经拔毛去内脏洗干净了。
这时见到舸笛身边多了个陌生人,下意识便有些护主。打量姜逸北的目光实在是谈不上善意。
姜逸北自然把这人的神情看在眼里,不过却没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问这瞎子道,“这位是”
舸笛也不细说,只说是招的马车夫。
姜逸北“哦”了一声,心道,哪儿招的马夫武功底子这么扎实
姜逸北道,“辞了吧。”
舸笛:“辞了”
姜逸北:“有我在你还要什么车夫”
理直气壮的简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车夫大哥看了姜逸北一眼,然后默默做着自己的事儿,把鸡插在树枝上,放火边靠着,一副“与我无关,老板怎么安排我怎么做事”的样子。
姜逸北道,“我瞧着这柴火不够旺,要不劳烦这位再去拾一些回来”
车夫看了一眼舸笛,舸笛以为姜逸北要说点什么,不方便有人在场,于是点头应允了。那人便站起身再次离开了。
姜逸北笑道,“你这找得车夫够听话的啊”
舸笛:“那是自然。”
姜逸北:“没事,我也可以很听话的。”
舸笛:“…………”
这有什么好比的
舸笛:“你要给我赶车你知道我要去哪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