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这人灿若星辰,自己只能仰望他,摸到一片衣角都要靠这人自己蹲下身来施舍给自己。
他不喜欢这样。
这样下去,这个人一辈子都不会是自己的。自己只能蹲在角落做一个可怜虫。
所以自己要爬上去!要把他拉下来!让自己高于他,让自己一俯身就能触摸到他!
他是……我的……
所以舸轻舟不喜欢叫他“少阁主”,他喜欢“堂兄”。
你听,多亲近。
邵一师已经爬到了舸轻舟身侧,拿还完好的那只手堵着舸轻舟的伤口,
“姓姚的,你别死……你别死……你…你……你不准给我死!……”
翻来覆去的都是这几句话,她就跟找不到别的说辞了一样。
不过,原本也就是找不到别的说辞了的。
她认识舸轻舟五年多。这个人还叫做“姚杰”的时候,写了一封信给入赘九渊门的舸翁亭。然后九渊门便派她过来帮助他,也是监视他。
他们相识五年,狼狈为奸。
邵一师第一次如此清醒地认识到他们的距离,除了那些狼狈为奸的恶事,他们一无所有。
所以此时除了那句“你别死”,她找不到任何其它的句子。
舸笛听着邵一师的哭泣,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可笑在,连舸轻舟这种人要死的时候,都会有人为他哭。
而当初自己妹妹和父母身死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个人为他们哭过。
就连自己,都因为被囚在狱中,每天只来得及担心,继眼睛和手脚之后,自己还要失去什么。
等回过头来,却发现哀大莫过于心死,自己已经一滴泪都哭不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邵一师胡乱按压伤口的时候弄疼了舸轻舟,他将她的手一把扯开。回光返照似的看着舸笛,笑道,
“谁说我输了,你日后所有‘想见而又不得见’的时候,都会想起我来的。你的眼睛使我毁的。”
舸笛:“‘想见’的时候,我想起的应是能帮我看见然后告诉我的人。为何要想起你”
舸轻舟一滞。
舸笛神情淡然,“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舸轻舟突然怒道,“是不染城那个护卫!”
舸笛也不知这人怎么突然扯到了姜逸北身上,但是细一想,好像也确是如此,自己大概会求助于他。
不过此时还是回了一句,“与你何干,你只需知道想起的那个人必定不是你就可以了。”
舸轻舟原本就伤重,这一怒更是气血加快。
舸笛从容道,“原本你就是我座下一个顺心的奴仆,后来闹的再翻天,也不过是从顺心的变成了不顺心的。不会高过这个位置了。”
舸笛:“你活着不会,死了就更不会了。”
听到这句话,舸轻舟就好像突然被黑白无常的锁链绕了脖子,生气瞬间衰退,空动了动嘴,似乎还想狡辩点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了。
邵一师回过头来狠狠剐了一眼舸笛,那一眼怨毒得仿佛露着獠牙的毒蛇。
她用完好的那只手从身侧的布包里抓出来一把“木块”,然后猛地朝地上一砸。
然后就听得“嘭!!”的一声巨响,无数木块同时爆炸,其效果好比开山炸石。连带着主阁的地面都抖了三抖,顿时沙石乱溅。
门外的舸泰周和云叔他们听到声响都吓得不轻,舸泰周吓得坐在不敢动,邱欢离得较近,便两步冲了进来。
可是邱欢一句“出了何事”还没问出口,就先听得舸笛问道“他们人呢!”
邱欢一顿,随即反应过来舸笛看不见东西,自然不知道现在的状况。立刻向舸笛阐述了所见。
地面被炸踏了一个大坑,舸轻舟与邵一师都不见了。
大坑下有密道,应该是两人逃窜出去了。
晏师在舸笛的吩咐下跳下了密道,追寻两人而去。
外面的机巧阵也已经被收拾的七七八八,舸泰周尚且抱着蓉蓉不敢动,手都被压得酸软,却不敢吱声。
云叔进来听邱欢如此说,不觉有些失落。但还是口上安慰道,“反正玄机阁拿回来了。只要我们这一胜,那些墙头草自然就过来了,至于那个祸害……”
舸笛心中有数,接着云叔的话劝慰道,“他活不了,你大可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