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秋回答不了她,甚至不能假惺惺的予以安慰,她倒是挺想推脱皇帝临时有事,但,万一他明天也不来呢还有后天、大后天迟早这些孩子都会看穿她的谎言,纸是包不住火的。
一顿饭吃得意兴阑珊,晚膳毕,景婳很自觉的承担起大姐姐的责任,指挥小萝卜丁们前去梳洗睡觉,林若秋犹豫再三,还是让人将殿门留了一道窄缝,也别上锁。万一楚镇晚上忽然回心转意,想来看看她,至少可以免去敲门开门的尴尬。
但她睁着眼睛躺了半宿,殿外始终一片岑寂,直至鸡鸣五鼓,淡白的月亮从天幕上退去,林若秋才恍然意识到,他大概是不会过来了。
她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失了宠。
失宠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在入宫之前就没想过自己能得宠,走到今天纯属侥幸,如今,顶多也就是回到原点而已。何况,比起为宠爱患得患失的妃妾,她的处境已然好多了,一个皇后是无须担心失宠的,何况她还有儿子,纵使皇帝对她的恩幸稍稍淡泊一点儿,她的地位也会固若金汤。
林若秋努力让自己想开些,衣食不愁,儿女绕膝,寻常人所祈求的幸福她都已得到,若再贪恋其他,不是太不知足了吗
只是,尽管她这般徒劳的安慰自己,心里却总发虚得厉害,仿佛凭空被挖走了一块,那一处透着风,凉飕飕的。
她只得将所有的精力用在孩子们身上,闲时将安然叫过来小聚片刻,倒也自得其乐。
安然见她总是木愣愣的,人也迟钝了许多,只当她还在为李氏的事伤怀,因劝道“那种人根本不值得姐姐为她齿冷,姐姐还是想开些罢。”
林若秋淡淡笑道“谁我早就忘了。”
最初楚瑛还会多方打听李氏的消息,林若秋只得哄他,说李蔷染了疫症,需要静养,才送回家安置去了。楚瑛听说如此,便不再多问,他当然知道疫情的可怕,听说有一年京中进了大批灾民,人心惶惶,就连宫里到处都弥漫着一股醋味,景象实在不忍卒睹。
这样的人,自然是得隔开的,楚瑛自知人小力弱,也就不再瞎掺和。加之顾先生见他年岁渐长,布置的功课也愈发繁重,楚瑛每日忙着背四书五经都焦头烂额,自然无暇顾及其他,什么李娘娘孙娘娘,在他脑中都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余下的几个尚且懵懂,与李氏并不亲厚,就更加不理会了。倒是景婳稍许瞧出了些也可能是安然背地里告知她的痛心疾首地向林若秋控诉了一番李氏的罪状,还说要将李家人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林若秋含笑望着活泼而健康的女儿,觉得她很可以做个上阵杀敌的武将,光气势就胜人一筹。
景婳愤愤道“瞧她把大弟弟带成什么样了,还好大弟二弟他们年纪都还小,若再过几年,被她一挑唆不打起来才怪呢”
在她心底,凡是意图分化这个家庭的,便都是罪人。尽管李氏从前对她也不错,可发觉对方存着这样可鄙而讨厌的心思,景婳还是毅然决然地与其斩断干系,她本打算年年为李氏上柱香的,这下连香油钱都省了,这样的人合该做孤魂野鬼去
她又警觉地望着林若秋,“父皇不肯来,也是那人的缘故么”
林若秋摇摇头,“不是。”
她不知皇帝当时过来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设计,但,根本的原因却在于她她自己都没摸清自己怀着什么样的感情,又怎能奢求别人以深情来回报她呢世道原是公平的,人心也是公平的,她有今天,纯粹自作自受。
景婳便不说话了,而是转身去往太和殿太和殿的内侍是万万不敢将她拒之门外的,何况,皇帝并未明确下旨。
其实乍一看皇帝的态度与从前并无任何差别在对待孩子们身上。他依旧每日关心楚瑛和楚珹的功课,顾先生也每日要到御书房汇报二子的情况;孩子们若想要见他,他也来者不拒。
只是,他再不肯到琼华殿来,哪怕景婳软磨硬泡缠着他,他也仿佛铁了心一般,就是不肯答允爱女的请求。
景婳无法,只得暂且放弃劝服父皇的心思,而是每日虎视眈眈盯着皇帝的一举一动,唯恐哪个狐狸精趁虚而入。所幸,皇帝虽未来皇后宫中,却也只是将自己困在太和殿里,并无到别处去,遑论接见其余嫔妃。他仿佛打定主意要这么过一辈子。
林若秋看出皇帝是真生气了,有人发火时会大吵大嚷借以宣泄胸中不满,楚镇则是另一种,他恨不得与世隔绝,好将整个世界拦在门外,没有人能走进他心里去。
这不是折磨别人,而是折磨他自己。
彼时林若秋正在灯下剪着窗花,好为新年增点喜气,一滴泪却毫无征兆地落下,如同滚烫的蜡烛油一般,浸透了窗纸。
望着那大红的福字,林若秋突然了悟她其实很爱他,很爱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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