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不知,原来娘亲也和慕容家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关系。
不过眼下之急,是让外祖父对她放心,唯有外祖父觉得自己尚在他的掌握之中,安乐才无性命之忧。
至于以后
没等她有接着思虑的时间。
“你闪烁眼中的,莫非是犹豫”邢瞿老阴沉的声音遽然响起。
闻言,安婧心中一惊,立即作垂眉低眼状,敛去眼中情绪:“婧儿无意冒犯,婧儿只是”
“好了”邢瞿老冷声哼道,“你是老夫和你外祖母从襁褓之中一手带大的,你在想什么,老夫岂会不知,你虽看着性子冷清,可终究是个心会热的,你与他打小一起长大,又是姐弟,多少有点手足之情,越是到关键时刻,越是觉得不忍下手,真是妇人之仁他慕容家如此不识大体,当年我阜云被他国敌兵逼得节节败退,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他慕容世家身为阜云的子民,明明有着翻云覆海的天大本事,却选择袖手旁观,始终不肯交出手上不死人的炼制之法,何止一个不识抬举能止,实在可恨倘若不是后来贤王爷把他那五十万雄兵给填上去,阜云早就遭遇灭顶之灾了贤王爷那个老狐狸,且不管他一个藩王当年私养数十万将士是何用心,就最后的义举而言,可见他终究是个拎的起放得下的,不像慕容世家那帮老顽固,若不是他们的地盘易守难攻,还有那么几分保命本事,老夫灭了他们也是分分钟的事”
“婧儿,从小外祖父就教导你,人生在世,自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理应舍小家为大家,那不死人的秘密虽是慕容世家的保命之本,可没了一个慕容世家,能换来的将是四海升平,这是他们的命”邢瞿老完全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
然而,安婧在他眼里看到的只有雄心勃勃和,外祖父的观点和她所认为的观点是截然不同,安婧默默低下头,紧紧咬着唇,强忍下要为自己的想法辩解的冲动。
她不能说,一旦惹怒了外祖父,她所努力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让阜云一统四国,是邢瞿老毕生之愿,在他的眼中,唯有合四为一,才能彻底摆脱纷扰不断的战事,而想合四为一,单有策略还远远不够,他们阜云还需要更强硬的力量,计谋能使人停下来,而拳头则能让人好好听你说话,能够站现在顶峰笑到最后的,只能是他们阜云,为了完成这个夙愿,让一个两个举足轻重的世家消失,在邢瞿老看来根本无关紧要,更别想他会去想那些世家丢了保命之本下场会如何凄惨,一旦他想得到的东西,他有的是手段,只是他还需要些许时间,还只需要些许。
而整个计划,目前最大的变数便是自己这个外孙女。
邢瞿老威严的目光居高临下,充满探究。
良久。
“起来吧,你也该去见见你娘亲了。”邢瞿老说道。
“是。”安婧垂下眼睑,应声站起,转过身去,迈开有些发麻的右腿,一拐一拐地向门外走去。
“等等。”邢瞿老眼底波澜壮阔。
安婧背脊一僵,唇线微启:“不知外祖父还何嘱咐”
“这几日,你就先在邢府住下吧,你外祖母也想念得你打紧,你恰好也可以陪陪你娘亲,就先不要忙其他事了。”邢瞿老微微一笑。
说得倒是好听,只有安婧知晓其中的意思,不过是换了个笼子把她关起来罢,外祖父终究还是对她的说词有疑,他需要确保她对邢府仍旧是保留一百个忠心。
安婧背对着邢瞿老和鸠重,紧紧的抿着唇,抿了又松:“是”
甚至走出了大堂,那种深深的探究目光残留的灼热依旧让安婧觉得如芒刺背,沉重得让她难以喘息,让她的心坎再次有些松动她真的可以在如此可怕的娘亲和外祖父手下护住那个人吗
希望,她能懂她的心罢。
安婧缓缓闭上眼眸,无声地叹息着。
看着安婧远去消失不见的身影。
鸠重转过身去,面对邢瞿老:“大人,恕属下冒昧,您就那么确定,留下二小姐,那小子就会来”
“哼,他即使不想来,也必定会有人让他来。”邢瞿老嘴角噙笑。
“您是说琼兰”鸠重挑起眉。
“呵呵,谁能知晓呢,不过,还望那小子不要让老夫失望才好,毕竟,老夫活了这一大把年纪,还从没看错过一个人。”邢瞿老捋须,抬起茶盏轻抿一口,吧唧了一下嘴。
“嗯,茶凉了,得换了。”
没人知道,他说的,真的是这杯茶呢,还是这整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