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深佯装误无事跟在后面“你们说, 我不听。”
时暮瞪了他一眼, 选择性无视后和时黎说“先和我回家换身衣服吧。”
没等时黎插话, 傅云深就说“刚夏航一打电话过来, 问你怎样,你不想让他看见你这样吧。”
时暮现在衣衫破烂满身血迹, 别说是夏航一,就算是自己看见都会吓一跳。
傅云深揽时暮入怀, 不屑瞥了时黎眼, 道“去我那儿吧。”
“可是”
“我搬家了, 已经让车过来接我们了。”
时暮眼神有些意外。
出了小区, 瞥见那熟悉的轿车停靠在路边, 两人前脚刚上车,后脚救护车呜鸣而来。
时黎看着窗外形形色色的路人, 还有那交缠起的风景, 突然觉得和活着时也没什么两样, 只是身子轻了,束缚没了, 责任也没了, 同时还有病痛带给他的压抑, 统统都消失了, 消失的一干二净。
时黎突然觉得,死亡也不是那么糟糕。
到了某高档小区, 傅云深牵着时暮进入电梯,抵达顶楼, 输入密码,开门。
她去了浴室,洗干净身上血迹,伤痕还有些许,不深,没必要去医院,自从缠藤蛊把魅蛊的力量渡到自己身上后,身材似变得窈窕几分。
浴室里没衣服,她裹上宽大的浴袍,直接出门到了落地窗前。
时黎正朝下望着,22楼可以俯瞰所有风景,在一片灯虹迷醉中,瘦削的少年失去了他所有色彩。
时暮感受到了他心目中的悲凉。
“我送你去投胎,你这辈子没做坏事,下辈子会有一个好人家,一个好身体。”时暮是穿越来的,就算不是,也不会对时黎有任何感情,毕竟两个人没接触过太长时间,对于他的死她觉得可惜,怜悯,还有同情,唯独不会悲伤。
时黎贴着窗户看,睫毛轻颤,清隽的眉眼无波无澜。
时暮轻声说“对不起,我害得你没家了。”
“家”时黎突然笑了,有些嘲讽的意味,“时暮,你是不是觉得我过的挺幸福的”
时暮不语。
他说“我们五岁时候的那件事你记得吗我们一起去了森林,遇到野狼,你保护我和蓉蓉,让我们跳进了陷阱,一个人去吸引走那匹狼,还受了伤。”
时暮说“他们说我那是我的谎话,我要害死你们。”
时黎“是的,他们说你要害死我们,从此后我们再也没见过。”可是这件事他始终记得,记在了心上,并且深深的自责愧疚。
时黎又说“你没来的时候,不管是奶奶还是妈妈,总在我耳边灌输你有多可怕,每当我病痛时,他们都告诉我这一切是你带给我的,如果没有你,我会有健康的身体,我不用每天都量体温,不用咳嗽一声就惹得全家担惊受怕。”
“那你也是这么觉得吗”
“是的,我也是这样觉得。”日复一日的洗脑,让时黎终是忘了儿时的胞妹有多善良。她带笑的小脸逐渐转换成一张冰冷的狰狞的怪物面孔,后来时暮来了,他和家人一样选择了疏远。
后来,直到时暮走了,时黎才看清现实,惊觉自己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牢笼之中。
奶奶去世,爸爸入院,妈妈整日神神叨叨,嘴里呢喃着时暮和外婆的名字,病重的时黎愈发觉得怪异,开始收集几十年的资料。
大火,私刑,种种疑点都指向了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口口声声说着厌恶妹妹的母亲,亲手放火烧死了外婆。
她痛恨时暮,不如说是痛恨那段过往;
她痛恨邪魅,最终请了射偶师亲自给女儿下蛊。
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时黎听着时蓉的施蛊声,感受着身体上传来的疼痛,突然觉得活着不如死了好。
这个家,太奇怪了,所有人都疯了,都疯了
时黎苦笑声“之前路上被人抓住算卦,他说我活不过十八岁,没成想是真的。”
“时黎”
“时暮,对不起。”时黎笑着,却像是要哭出来一样,“我从不知道你那么难过。”
时暮心中一颤,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这是时黎的泪水,生前从没有过的双生子感应,在他死后突然出现。
时暮低头揉揉眼,嗓子有些哑“我今晚就送你去投胎,你放心,这次把你肯定会去一个好人家的。”
“我不投胎。”
时暮一怔。
他歪头看着窗外,感受着那细碎阳光落在身上的灼热感,眉眼温润如春,“我一直想去四处转转,可是身体不好哪里都去不了,现在倒好了,可以飘来飘去还不费力。”
时暮突然觉得时黎也有些可怜。
就算她惨,起码吃嘛嘛香,有个健康的身体;时黎是别人口中的天子骄子,家人手上的傀儡,没有一个健康身体的他注定逃不出那家人的掌控,也许他早就做好了承担这一切的准备,所以在迎接死亡时才能如此坦然大方。
“时家那边我已经找人处理了,他刚打电话过来,你妹妹已经被抢救过来,没什么大碍就是瘸了条腿,至于你妈妈,刚被送往了精神病院,哦对了,你父亲已经回去,相信你的尸体会得到安顿的。”傅云深目光沉沉的,“你什么时候走”
时黎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样,半空中飘来飘去,看来看去,就是不肯搭理傅云深。
傅云深上前挡在时黎面前,“你什么时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