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便走,你走了, 自然有别人愿意来。”
庄南生最厌被人威胁, 全香城敢威胁他的人没几个,但凡威胁过他的人, 后来都没有善终。
而此刻, 陆之韵那平静的威胁, 话中的意思, 却轻而易举地燃烧了他的理智。而她隔着薄薄的一层衬衣搭在他肩上的手, 带来的柔而纤巧的触感,仿佛化作了电流,在她体内滋滋作响,令他的血液都被烧沸。
他平静地转身, 直勾勾地看着陆之韵的眼眸中是压抑的沉怒。不过转瞬,他握住她的后脑勺, 迅捷而刚猛地吻了下来。
热烈。
缠绵。
彼此的气息都交融在一处,清风浮动时,搭在花架上的枝条那样柔,那样软。
花架中的影影影绰绰, 小蝶突然急匆匆地往这边跑, 撩起花架上垂下的藤蔓, 看到里面的情形, 一张雪白的脸登时涨得通红,又一溜烟似地跑了,只余下清风中一点余音“继续。”
黄莺儿在喜宴后, 便同她今日同样在婚宴上的几位女学生在一处说话消磨时光。
在黄莺儿的脑海中,陆茵梦娇羞地将头撇开说“我愿意”的画面,竟一秒比一秒深刻,一秒比一秒愤怒
香城第一名媛也不过如此,被一个男人套牢了,从此,就要与柴米油盐酱醋茶为伴,要操心男人的事业,要为他做一些对他事业有裨益的社交,要防着他变心,要同别的女人争这一个男人
从此,美丽莹洁的珍珠变成了鱼眼珠子,在外同人炫珠宝、衣服、房子、车子、男人的宠爱,在内因男人的不专一而通他闹
她不再是香城第一名媛,不再是陆茵梦,她这个人,都因为这一场婚礼而被抹杀,取而代之的,是吴咤的妻子,是将来可能歇斯底里、可能悲惨的妇人。
也许,幸运一点,假使男人有良心,她也许什么都会有,唯独没有自己。
不得不说,今日举行的,不是婚礼,而是自杀仪式,是一场美的毁灭,是一出悲剧的序幕。
这使黄莺儿感到悲怆。
与其看到她自毁,她更愿意加快这个毁灭的过程。
一位女学生见黄莺儿在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搡了一下她的肩,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问她“想什么呢”
黄莺儿回过神来,淡而娇媚地一笑“没什么。就是想到这样一个美人结了婚,挺可惜的。”
女学生笑嘻嘻地说“只看今日这排场、新郎的长相,倒也不算是可惜了。总比那些成日斗鸡走狗、眠花宿柳、抽鸦片捧戏子的纨绔子弟强。”
黄莺儿的目光逡巡四周,竟没看到陆之韵,只看到了已有醉意的吴咤正左右顾盼。于是,她起身,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灵动而轻捷地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下,笑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吴咤一回身,便见眼前容貌尚且稚嫩且美丽的少女笑容纯净,像一朵百合花,少了几分距离美与神秘,却别有一番动人的风景。
他嘴角噙笑,希腊雕像般俊美的面庞令他看上去极富魅力和风度“没什么。”
黄莺儿背着手,笑着看他“今儿一直没寻到机会同你说话,恭喜你。”
吴咤说“谢谢。”
黄莺儿问“你高兴么”
吴咤一愣,失笑“自然是高兴的。”
黄莺儿脸上的笑渐渐定住了,定定地盯着他看,眼神儿中却有了别的内容“你高兴了,我却不太高兴。上次的宴会过后,我一直等你来找我,你却没来。”
吴咤闻言,垂眸笑了会儿,说她“人小鬼大。”
他是有这样的资本的,当他这样笑着说她时,颇有一种宠溺的感觉,仿佛他们的关系亲近极了,而不是她曾被他搭过讪的关系。
随后,他们说起新娘子,吴咤便问“你看见茵梦没”
黄莺儿笑着摇头“没。我是慕名而来的,就为了看香城第一名媛穿婚纱是何等风采,可惜适才你们宣誓的时候我位置不好,没看清。等吃过饭,不过一错眼的功夫,就没看到她了。”
吴咤点了点头,又同她说了两句话,正巧看到了穿着女仆装、素着脸的小蝶,便叫住她问“茵梦在哪里”
小蝶问“你找七小姐有事么”
吴咤便道“倒也没什么事。”
小蝶便垂头回道“七小姐说正厅闹腾得慌,大家又都很愿意灌她酒,脑子晕晕涨涨的,有些不舒服,说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歇会儿。”
吴咤皱眉,有些担忧地问“她很不舒服么”
小蝶没回话,吴咤便说“你带我去找她。”
小蝶应下,吴咤回头,刚要请黄莺儿自便,便听黄莺儿说“我也去吧。我就看看她,保证不打搅你们。”
黄莺儿家在香城也有些势力,家里亦有人从政,家世在香城也称得上显赫了。因此,当初她和黄雁儿便会成为吴咤广撒网的目标。
如今,便是不必再同黄莺儿敷衍,也是要维护好关系的。
吴咤点了点头,应下,二人便跟在小蝶身后,往后院走去。
只是,当他们到后院时,并没有看到陆茵梦,目之所及,是一派花团锦簇,环境倒是清幽的,因花木多,有太阳直射的地方,也有大部分地方都是阴凉处,甚至还有一架秋千。
花房,与其说花房,不如说是搭成同字型的花架,三面都用木条搭着架子,只有正面是空的一扇门。
吴咤并没有注意到花房。
只听前面带路的小蝶扬声喊“七小姐”
“七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