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么
大年初一,黄莺儿醒来时,梦中事仍旧历历在目。她神色如常,像从前一样,下楼吃汤圆,吃完同家里人一起去祭拜祖宗。
仍旧是在大年三十这天晚上。
吴咤感受到了比从前更多的尊重,他的胆子比从前更大了。同时,为陆茵梦坚持来这边过年,令他不能陪伴吴母,令他仍旧在生陆茵梦的气,可他又不能把气撒陆茵梦身上,便以别的方式来报复。
如果说,陆茵梦要求爱情的忠诚和唯一,那么,吴咤对他所做的一切都充满了复仇的快感。他用报仇的名义,以自己出色的容貌和身材为诱饵,和半推半就的五奶奶偷了,同时,前后隔得不久,还和久未和三少爷同房、勾搭过他的三奶奶偷上了。
吴咤是当真体会到了什么叫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对他而言,陆之韵是妻和偷不着,黄莺儿是妾,三奶奶四奶奶五奶奶是偷。
事后,他照例懊悔了一番,在她们说陆茵梦的坏话时不假辞色。
这些事,大家都不好声张出去,因为吴咤并不担心。他认为,三奶奶四奶奶五奶奶守了数年的活寡,也许外面早有自己的情人,她们的丈夫可以明目张胆,她们是女子,到底不敢挑战道德和舆论,只能低调行事。
陆之韵倒是浑然未觉。
她在人群中依然是最闪亮的,最引人注目的。
她的美貌并未因这场婚姻有半分减损,甚至更美丽了,有了成熟的风韵。
吃过年夜饭后,陆太太拍拍陆之韵的肩,低声说“跟我来。”
此时,满堂都是人们说笑的声音,小孩子正在玩着烟火,好一副三世同堂其乐融融的景象。
陆之韵起身,跟着陆太太进了陆老爷的书房。
她刚进去,门就在她身后关上了。
陆老爷气得胡子都在抖动,却没说话。陆太太显得心事重重,她勉强和蔼了笑了笑,让陆之韵的坐下。
“啪”陆老爷拍了下桌子。
“坐什么你问问她干的那些事儿,有什么资格坐下”
说完,手负在背后,揉了揉。
有点痛。
陆太太提高音量“我说的话不管用了”
陆老爷气焰低了些儿。
陆之韵心内微微叹了一口气,知道他们要说什么,坐下了。
她会选择同庄南生不再避着人,一是为了加强复仇的戏剧性,令吴咤将来深刻地痛恨于自己的愚蠢,就如同原身的上一世;二是不想委屈庄南生,令他见不得人;三么,则是为了令陆太太陆老爷脱敏,发现她和陆茵梦的不同,对她和庄南生的事更容易接受一点。
总比将来所有的事一齐爆发的强。
陆太太问“你和阿咤,最近过得怎么样”
陆之韵微微一笑,反握住陆太太的手,道“妈,爸,你们放心,我知道我的在做什么。”
陆太太皱眉“你和庄家那孩子”
“是真的。”
“你和阿咤”
陆之韵用力握紧陆太太的手,说“您放心,我心里都有数。只是,我和阿生的事,暂时就不要告诉表哥了。我唯一能说的是,妈看人的眼光很准,如果可以多一次机会,陆茵梦不会选择你们不同意的那条路。我也请你们相信我,虎父虎母岂有犬女有些事,我暂时还不能讲,只是我要做的事,还请爸妈打个招呼,行个方便。不出一年,就会尘埃落定。没有人能从我们陆家手里讨到便宜。”
陆老爷本想说陆之韵的所作所为有辱家声,陆之韵却偏头一笑,对陆老爷道“我和六位哥哥都是爸的孩子,希望爸不要偏心。”
陆茵梦的六位哥哥虽是青年俊杰,可也是花名在外,是经常在风月场所流连的风月子弟。
陆老爷严肃道“你是女人,怎么能同男人相提并论”
陆之韵好脾气地笑道“爸,我记得当初是你和妈教我的,说是现在男女平等了,难道只是一句空话吗”
陆老爷冷着一张老脸,流言蜚语他倒还能忍受,只是“如今你是已婚妇女,你和庄南生能有什么结果他会不会负责”
“结果会有的,他会对我负责,我也会对他负责。爸,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你这话,说得能让人服气么”
“你们会知道的。”
这天晚上后,陆太太因为同陆茵梦有心灵感应,下意识地不想阻止陆之韵。另外,陆之韵虽语焉不详,陆老爷和陆太太便知道有内情,只是陆之韵不说,他们又算是开明的父母,便道了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就不再提起了。
这天晚上,陆之韵一夜未眠,人多眼杂,零点时分,她同庄南生通了一个电话,匆匆聊了几分钟,就挂断了。
之后,在漫天的烟火中,她开始给庄南生写信。
吴咤原以为,在陆公馆,他能和陆之韵同房,结果陆家的仆佣们应陆之韵的要求,收拾的是两间房。
于是,他错愕之下,想了想,也许是因为那老道士的一句话,陆之韵和陆家的仆佣吩咐了。
为此,他有些失落,同时又有些感动于陆之韵的心细,当真以为她是为自己着想的。
他没和陆之韵说的是,自新婚第一天去道观上香、得了老道士那一席话后,他就花重金请了老道士为他做事。比如用一些邪法为他聚敛财运,还有一些说不得的道术
而他事业上的腾飞,也确实证明了老道士是有真本事的。
如果仅有陆之韵的本钱、陆家的人脉和资源,他发展不了这么快。人脉和资源只能让他在谈生意办一些手续时不被为难,能顺利办下来。
可生意的好坏、有没有客人,这些都是人脉和资源决定不了的。
为此,吴咤并不怀疑老道士当初的话,也不怀疑陆之韵为什么不同他接触。
这天晚上,吴咤做了长长的、清晰的一个梦。
他梦到了前世。
他梦到前世在老道士出现前,他的公司虽然办得好,发展却不如现在迅猛。上一世三年才能达到的规模,这一世他半年就达到了。
上一世的第四年,他遇到了老道士,才开始走上腾飞之路,并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成为香城的首富。
原本一直在香城势力最大的庄家,突然迁往海外。
这才有他发展的机会。
他把那归功于老道士做法灵,道法高深,才为他带来了好运势。
他梦到前世他对陆茵梦并不好,陆茵梦却一直对他死心塌地,知道她发现他在外面有了人。
可是,在陆茵梦提出要离婚后,他慌了。
因为老道士明确地和他说,一旦和陆茵梦离婚,他的运势将呈衰败之相,借再多的运势,也会如装在漏斗中一般流逝。
于是,他策划了陆之韵的车祸,令陆茵梦瘫痪在床,并娶了他钟情的黄莺儿为二太太。
后来,他又听到风言风语,说陆茵梦不堪忍受,让她的几位已经长大不再需要父母几位儿女想办法,帮她同吴咤离婚,可因为全家上下的动向全都在吴咤的掌控之中,走漏了风声,于是他默许了黄莺儿的行为,害了他和陆茵梦的儿女。
再后来,他甚至没怎么想起陆茵梦,和黄莺儿厮守了数年之后,又开始流连欢场。
他是首富。
他从被人唾弃嘲讽的底层一步步地往上爬,成了首富,黑白两道都要看他的脸色,政府高官收受了他的贿赂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他爬到了现在的庄南生才会有的位置。
曾经所有看不起他、嘲讽过他、奚落过他的人,在饭局上,都要谄媚地在他面前摇尾乞怜,企图能让他从指缝中漏出一点商机给大家。
那一生,他过得太风光。
他又很会收买人心的那一套,他身边的人都对他很忠心
晚年时,各房的子女孙子孙女都承欢膝下。
梦境中,吴咤功成名就,家庭美满幸福。
那一幕幕,都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般。
大年初一早上,吴咤醒来,仍旧沉静于梦中的富贵与成功。他认为,尽管有差异,可他看到了未来。
他有能力,还有老道士的帮忙,他必然会成为全香城的首富。
但他一定不会像梦中那样对待陆茵梦。
他发现,在成功的愧疚之余,因为这一世对陆茵梦的爱,上一世陆茵梦的遭遇令她十分愧疚,甚至是心痛。
他想补偿她。
他决定,不论是现在和将来,他不会娶很多太太,不会再策划车祸,他会说服陆茵梦,同黄莺儿和睦相处。
这一生,他有陆茵梦同黄莺儿两位太太就够了。
吴咤从卧房里出来,看到陆茵梦正坐在餐桌边,那双似笼着烟雾的眸子仍旧美丽,她坐得笔直,身姿纤细美丽,像一个幻梦。
可她又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那双眸子里,还没有对他的失望,没有伤痛,没有愤恨。
那是他的妻。
吴咤心头一夜,微微含笑,靠在墙壁上叫她“茵梦。”
陆之韵温声回头,看见他的那一刹,眼中顿时浮起了星星点点的笑意,声音亦温柔“阿咤。”
一如他对她一见钟情时的模样。
吴咤眼睛没瞎,他看得见。
他还没有对不起她。
她爱他。
大年初七。
吴咤和陆之韵回家后,吴母惊魂又起。
陆之韵和吴咤打情骂俏了几句,就指着卧房说“我进去看书了。”
吴咤有一点不舍“不陪陪我么”
陆之韵却是轻轻笑了一声,道“我们在爸妈那儿待足了七天,还不够么总要给你留时间和姑妈说说话。”
“那七天也只是祭祖、陪大家说话打牌,都没什么时间相处。”
陆之韵说“我们来日方长嘛。做人最怕子欲养而亲不待,你多陪陪姑妈。”
这话,在吴咤听来是孝顺,在吴母听来,却是的威胁。
她瞪大了眼看向陆之韵,脸上是乌黑的两个眼圈,仿佛在诉说她的惊惧。看在吴咤眼里,却是怒气和不满。
因为上一世的吴母,吴咤对这一世的吴母很有些意见。当他开始在意陆茵梦时,才觉得,吴母实在不当对陆茵梦鸡蛋里挑刺难为她。
只是,这时候他暂时按下了没说,只含笑问陆之韵“都结婚半年多了,还叫姑妈”
陆之韵唇角微扬“我习惯了,叫了二十多年,改不过口。我先去了。”
吴母又瞪起了一双眼睛。
待陆之韵进了房,吴咤方不满地叫了一声“妈”
吴母应了声。
吴咤强硬地看着吴母,说“茵梦是再好不过的媳妇了,你别难为她。”
在吴母的梦中,吴咤也曾这样对她说过话,那时他说的是“莺儿还是个孩子,你别难为她。”
所以,梦中她没有为难黄莺儿。
这时候,吴母愤愤地盯着吴咤,恨声道“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妈你怕是魂儿都被她勾走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儿子”
吴咤皱眉,这天儿聊不下去了。
他说“明天公司开业,我要处理一些杂务,先去公司了。”
说完,不等吴母回答,抬脚就走了。
半小时后。
陆之韵从卧室出来,吴母死盯着陆之韵,说“魔鬼你是魔鬼”
陆之韵闻言,不怒反笑,她的笑容有些飘有些神秘,声音轻灵“所以,你不要惹我啊。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些什么事。”
她欢快的样子成功令吴母惊惧交加,吓得当场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还在沙发上,根本没人管她。
吴母简直觉得生不如死。
偏偏陆之韵令厨房给她做的饭菜都大补,什么人参燕窝,还有其他补人精气神儿的药膳,都让她吃,她根本不敢不吃。
因此,她的神经再紧绷,这身体到底没垮,一直承受着。
她甚至有种错觉,觉得今日之种种,是陆茵梦在以牙还牙。仿佛陆茵梦的目的,不是弄死她和吴咤,而是以牙还牙。
吴母神伤了,绝望了,无助了,神经质了,越发神经质了
转眼间,又是半年过去。
吴咤的公司在这半年的发展比刚创立的半年发展得还要迅速,简直是坐飞机一样的速度。
现在的吴咤在社交场上已经不再是主动结交人的那一个了,而是别人开始来主动结交他。
因为公司发展的迅速,他成了香城传奇一般的存在。
甚至直逼庄南生。
庄南生只是年纪轻轻就执掌了庄家,令庄家成为香城的龙头世家,吴咤可是白手起家
某种程度上,他们都是传奇一样的存在。
又都有一副好样貌。
赵香君在七夕节这天办了园会,请上流圈中的子弟和名媛贵妇们前去赴宴。赵香君、三奶奶、四奶奶、五奶奶、黄莺儿、黄雁儿等人都在邀请之列。
园会的时间是在晚上,听说赵香君请工匠赶制了不少古色古香的宫灯和花灯,另外,还有清园出了新戏,要在园会上演一出,请众人共同品鉴。
那一天,因为名媛贵女贵妇众多,大家都是要盛装打扮出席的。
陆之韵也提前准备了服装。
因为庄南生也要去。
她是打着要惊艳庄南生的主意去的。
书房里。
“你和卜时任怎么样了”
“恭喜恭喜。”
“七夕那天的衣服,我已给你准备好了。”
“不用谢,是我请你帮忙,都是应当的。”
“画儿都画得怎么样了”
“行,我明天就去看看。”
“过奖过奖,不过是一些小把戏,不值一提。”
“明天见。”
电话一挂,陆之韵就被身后的庄南生搂住了。
他轻轻地吻她的耳朵,她回了头,见他眼中有赞赏之意“英雄豪杰,亦不分男女。从前我曾听一些人喜欢说妇女能顶起半边天,今日一见,何止是半边天。我只等着将来咱们结了婚,你顶一片天,我就好歇着了。”
陆之韵打他的肩“你想得美,自然是你劳碌,我享福的。”
庄南生微笑着说“如果你肯在旁红袖添香,我是甘心情愿的。”
这时候,陆之韵后知后觉“妇女”
庄南生正色“是少女。”
“没想到你爱好挺特殊的。”
庄南生“”他没有。
陆之韵又笑,庄南生揉了揉她的头发,又是气又是笑“我爱好确实挺特殊的,毕竟,我不爱好某一类,或者某几类,只爱好你,还有什么能更特殊的”
说完,他耳根一红,却发挥着作为庄家当家人的出色定力,面不改色,仿佛并没有情绪波动。
她与他在一处,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总有笑不完的事。
同样是在这样一天。
一直跟在吴咤身边的道士说了一通专业术语,又道“眼下,有个绝好的机会。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多线并行,齐头并进,三年之内,你必成为香城首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收网。不出意外,快完结了这个故事。
三章之内吧,顺利的话下一章就能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