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二日的傍晚。
卜时任同小蝶在她的公寓楼下。
“你不请我上去么”
“不, 我绝不会再做一个随便的女人。”
“我们从前”
“从前,你和我提从前”
“小蝶, 我爱你。我们公司买了一块儿地, 将来,我卜时任在香城,必定是一个人物了。我能站稳脚跟, 我们再也不必忍受饥饿贫穷, 我再也不会”
小蝶打断正在兴头上的卜时任“我听说过了。”
他一愣“什么”
“前几天报纸上有报道, 说你们公司花了一千三百万买下了九百亩地。”小蝶态度十分冷淡,“你们这是自取灭亡。九百亩地, 你们一个刚发展起来不到一年的小公司,吃得下么”
卜时任摇头“有些事, 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事,并不像学校里教的那样简单。如果,吴咤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有为的人,我们当然吃不下这块儿地。任何一个刚发展起来一年的公司都吃不下。我们敢买这块儿地,凭的是吴咤身后有陆家,就算我们资金链断裂, 陆茵梦还有六百万的嫁妆,她不可能看着阿咤的公司的破产,肯定会拿出来救急。另外,我们可以和陆家合作,明天的发布会,也是为了吸引投资这是一盘活棋。”
小蝶垂眸, 沉默片刻,问他“你对我,是认真的么”
卜时任说“当然是真的,比珍珠还真。”
小蝶垂头思考片刻,抬眼道“就算你对我是真的,你在我这里,已毫无信誉度可言。除非我们结婚,否则,我绝不会再同你有任何瓜葛。”
卜时任心头一喜,说“只要你愿意,等忙过了明天,我们可以后天就去办结婚手续,并登报成婚。”
小蝶点了点头“那我先上去了。”
话音落下,人却没动。
卜时任应了声。
小蝶还是没动,只将一双眼望着卜时任,卜时任恍然大悟,上前去拥抱小蝶,并同她有了一个告别吻。
用钥匙拧开门锁,小蝶一进门,就将门反锁了,公寓里铺着白色蕾丝桌布的书桌上,放着一本画集,名曰南生之韵。
她握着话筒放在耳边,拨着陆之韵的电话。
听筒里,是熟悉的声音。
“你找谁”
“我找陆七小姐,请问她在吗”
“稍等,”接电话的人说着,便扬声喊,“七小姐,有人找”
很快,陆之韵将电话接了起来。
“好,我都知道了。”
“将来,你有什么打算”
“明天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了。也许你可以提前想一想。”
农历七月二十三一早,陆之韵起床,换上一袭收腰的无袖连衣裙,对着梳妆镜描眉画目,最后抿上口红。
镜子中的年轻女人明艳不可方物。
只眉宇间似笼着烟雾,目光中透着些儿高傲,她拎着裙摆,对着镜子微微一微笑,到门口时回首,目光流传,溜过镜子,仿佛在做最后的欣赏。
她从卧房出来时,吴咤已在等着她了。他时不时地看看表,很是焦躁的模样。吴母显得没精打采的,正坐在沙发上吃茶。
听得门“吱呀”一声,吴咤一抬眼,便流泻出惊艳的目光。
他真诚地赞美“茵梦,你真美。”
陆之韵矜持地颔首“多谢。”
吴母看了陆之韵一眼,又垂头喝她的茶,一句话也没多讲。
陆之韵挽着吴咤的手出门,同他一起上车。到召开发布会的大酒店时,她挽着吴咤的手下车,在镁光灯的闪烁下进酒店。
到了一间礼堂。
吴咤拥有了前世的记忆,对此早已是小巫见大巫,半点不紧张,陆之韵亦是见惯了大场面,泰然自若。
反倒是卜时任,显得有些紧张。
他说“我手心儿都是汗,太紧张了,幸好都不用我说,有阿咤打头阵。”
陆之韵只微笑道“放宽心。”
卜时任点点头。
这时候,他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虽然有一腔做大事的雄性壮志,到底还不够老练。
他们的面前放着一杯茶。
陆之韵呷了口茶,主动问吴咤“表哥,你花了一千三百万买地,假如政策下来了,还有钱做后续的的开发么”
就算是和人合作,只出一块儿地是不可能的,肯定都要有投资,否则股份占比不会很高。
这块儿地,只是吴咤的敲门砖,让这个圈子的人不得不带他玩儿。
吴咤想了想,说“我是想着,地已经买下来了,银行那边可以再贷一部分款项,如果实在不够”
他的话还没说完,陆之韵主动说“如果实在不够,我的嫁妆里,还有六百万香币。虽说六百万不值什么,应该能在关键时刻救急。”
吴咤本就喜悦的内心蓦然涌上了一层感动。
今天的他,不仅仅是有喜悦和感动的,还有意气风发。他即将成为成功者,作为重生的人,今天的这一切,比上一世早了好几年
即便他是首富,可这一世所遭受的白眼、折辱都是实打实的。他认为,从今天开始,他在全香城的地位都不一样了,他将迈入一个新的阶层,在上流社会中拥有新的定位。
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扬眉吐气。
即使重来一世,他仍旧享受扬眉吐气的时刻。
对普通民众而言,吴咤从娶香城第一名媛开始,到公司高速发展,到最近斥资一千三百万买下一块儿地,已经成为了众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曾经奚落过吴母的几位邻居太太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没想到,阿咤那小子还真挣出来了。”
“以前吴太太那个嘚瑟样儿,我是真看不惯,以后是想看都看不上了。”
“谁让人家养了个有出息的儿子呢”
她们口里的吴太太正躺在她的卧房里抽大烟,眯了眼,吞云吐雾,似个活神仙。吴咤今天的事,她是知道的,心里的骄傲和自豪早就被磨灭了,如今她就是磨日子。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苦了。
也许,等她的阿咤有了钱,他们自己买房子,不再住这里,仆佣也自己雇,不吃陆茵梦的软饭,她才敢硬气些。
等到她的阿咤站稳了脚跟,她再把陆茵梦欺骗他的事逐一讲给他听。
到那时,总在她面前神气的、魔鬼一样的陆茵梦,必定会被她的阿咤厌弃,阿咤会和陆茵梦离婚,将她从这个家一脚踢出去。
也许陆茵梦会跪地求饶,会在她面前摇尾乞怜,但是,到那时,她一定不会可怜陆茵梦,会告诉她“当初你苛待我们母子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
从此,陆茵梦是不守妇道的下堂妇,她和阿咤才是人上人。
她想得有点夸张,像在做梦,吞云吐雾中,连她自己都分不清真假,只觉得神魂都是酥的,像是活神仙飞升一般的舒服
三奶奶四奶奶五奶奶也听说了吴咤买地的消息。
当时,他们看着报纸还诧异“他这是疯了在贫民窟买九百亩地,这要怎么处”
“听说是有个政策,今年开始香城就要建设东区的。上一次我回娘家听男人们聊天,听他们提过两句。”
“这消息还不能作准,政策不一定能下来呢。要我说,阿咤也是胆大,真敢赌。”
“真是,我这一时都不知道是该可怜七妹还是羡慕七妹了。”
“要我说,这吴咤也不是个好东西。嘴唇薄的人都薄情,长得帅还有钱的男人尤其薄情”
在发布会现场,到场的来宾亦议论纷纷。
无一不是质疑吴咤的决定。
此时,才上午九点。距离发布会还有一小时。
到场的记者们嘁嘁喳喳地议论着“这吴咤自从做了陆家的女婿,今年搞出好几次大动静了。就说东区发展这事儿,他也真敢赌。”
“所以说咯,要成为有钱人,一定要敢赌,还要有运气。运气好的人赚个盆满钵满,运气差的人倾家荡产。”
“但要我说,花一千三百万买东区的地,这已经不是赌博了,简直是疯狂。那块儿地买来怎么开发东区的人有那个消费水平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到九点半时,外面忽然有一个声音喊“新的政令颁布了从今年开始,政府要着重开发东区了”
“新的政令颁布了从今年开始,征服要着重开发东区了”
报童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仿佛掀起了一层一层的热浪。众人几乎没有去分辨真假,下意识地被牵动了情绪
“没想到,居然被他赌赢了”
“将来香城必有吴咤的一席之地”
“香城新的传奇从今天开始诞生了”
“所以说,人家富贵呢吴咤这人还真有几分雄韬伟略难怪能令香城第一名媛下嫁”
赞美。
吴咤听到了很多赞美
从前人人看他,总是不屑的,把他当成陆家的女婿,吃软饭的,因此看不起,总要作践。
而今天。
从今天开始,他将令那些已经对他改观、认可他能力的人,进一步见证他的英明不凡。他预见得到,在不久的将来,现在仍然能傲视他的、处于金字塔上层乃至于顶端的人物,将会把他的名字放在心上,和他站在同等的位置对话。
而将来,他会像这一次一样,抓住每一个机遇
他的运势谁也接不走。
他的事业会迅速地腾飞
也许,要不了多久,在香城,除了统治香城的鬼佬们,所有人见了他,都要尊称一声吴先生。
从此,不再是他努力和别人搭话,而是别人来巴结他。他将傲视群雄。
狂喜
鸡冻
心潮澎湃
心花怒放
他吴咤的时代即将开启
卜时任忍不住高兴地大叫了一声,同吴咤拥抱。
而陆之韵眼中也浮现了笑意,同他们说“恭喜”
人们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想要听到的喜讯。
吴咤内心激荡,眼角眉梢都是掩藏不住的喜意。他拉住陆之韵的手,说“茵梦,我赌赢了”
陆之韵应了声“嗯。”
吴咤又拔高声音重复了一遍“我赌赢了”
这时候,主持人也笑着报喜,报完喜,有条不紊地说“吴总,十点到了,该开发布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