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相府的银票就到了东宫,沈之音定定的盯着眼前的这个镂空雕花楠木盒子,她知道这里面有着整整五万两银子,其实这件事不难打听,拖承恩伯的福,现在整个朝堂闹的沸沸扬扬,果然如她所料,魏王燕王正在趁机搅乱局势。
但让她狐疑的是,阮良媛应该早早的向太子坦诚求救才是,但是阮良媛到现在,却将自己关在安水苑里,闭门不出。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
“桔梗。”她意味深长的喊了桔梗一声,她挑选桔梗来办这件事也是有她小心思的,别看现在太子对她甚是容忍,但是隐瞒与宫外的联系并非长久之道,由她自己来捅破远比别人捅给太子来得好,更何况,毕竟她现在有孕在身,再加上此次联系相府也是为了帮太子解决隐患,这个时候暴露她与相府的联系,更能让太子觉得,她不过是个有些小聪明,但是不失为一个率真的女人,远比听到其他人口中的传言好。
她不是不相信二夫人,而是不相信太子妃,太子妃在东宫呆了整整五年,虽然她与二夫人只联系了寥寥几次,但是难保太子妃不会在这上面做文章。
“桔梗,将这个盒子送到安水苑。”桔梗道了声是缓缓的退下。
安水苑仿佛在短短的时间里竟有了一丝破败之相,门窗紧闭,宫女太监俱是来去匆匆,一脸惊恐,有的人脸上甚至还沁着血珠。
阮良媛蓬头垢面的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盯着上方的床帐,原本一件藕色的滚边月季花裙装已经有了点点的污渍,发髻散乱,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桔梗带来的五万两银票。
阮良媛脸上挤出笑容,眼睛里却有着泪意,如果在不久前,她拿到五万两她一定能很开心,但是现在,她的父亲,竟然用了国库的银子,投了私盐,还愚蠢的留下了账册
大梁朝贩卖私盐可是砍头的重罪,还要罪及家人,母亲让她想办法,她还有何办法可想若是父亲遂了他们的意,假意牵连了太子,不说其他,就是淑妃娘娘都不会放过父亲;若是父亲没有供出太子,账册一公布,大概也就是她们一家命丧黄泉的时候
“主子。”福菊柔声劝道“主子,您吃点东西吧。”福菊的眼角也有着一丝利器的划痕,阮良媛这些日子将安水苑能砸的东西都已经砸空了,这弹起的瓷片散落各地,她们安水苑的宫女太监收拾的已经各个带伤,偶尔收拾的时候,阮良媛要是控制不住,被当场砸伤也是有的。
福菊心中暗暗叹息一声,继续柔声劝着,阮良媛已经好几天都这样了,充耳不闻,只是呆呆的想着心事。
猛地,阮良媛突然坐了起来,一脸嘲讽的盯着木盒“你说,这人与人的命运,果真是不同的,我比不过太子妃,比不过江良娣,也不像何良娣那样有小郡主傍身,到了现在,连才入东宫不久的沈之音都比不过了。”
“主子,何不去向太子坦白”福菊提醒道,在她看来,此时无疑只有太子殿下能救出承恩伯,但是这几日阮良媛却毫无所动。
阮良媛的嘴角往下撇,讽刺的弧度越来越深“表哥福菊,这几日我日夜琢磨,爹爹为什么会被推出来,现在终于有了些头绪,一个是我的父亲愚蠢,另一个,大概就是太子舅舅这个身份了,表哥严查国库借银,虽说是现在在查地方官员,但是京官怎么可能一点没参与,甚至只可能涉入的更多,爹爹只不过是被推出来试探太子的棋子我早该想到的。”
“福菊,这个时候不是表哥想不想救,而是表哥能不能救。”以她父亲那唯一一点点的智商,为了自己的命大概会牵连太子吧,她又怎么会指望她的父亲能往深里想一想。阮良媛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已近初冬,还有零星残存的枯叶还挂在枝头,仿佛像极她,只要一阵风,就能把她刮走。
“福菊,将银票给沈之音退回去吧,替我谢过她的好意。”
福菊来到麓锦院的时候,正直上林苑的人来来往往的给麓锦院移栽太子命人种下的西府海棠和垂丝海棠,说是他们研究了新品种,拿来给音主子鉴赏鉴赏。
麓锦院的气息与安水苑截然不同,每个人喜气洋洋,是啊,为什么不开心音主子受宠,即便怀孕,太子这几日来了后院也只是到麓锦院,偶尔也会陪小郡主用个晚膳,除此之外,东宫的其他女人就只能远远的看着。
福菊微微叹了一口气,她恭敬将木盒递上“昭训,我们主子谢过您的好意。”
沈之音皱着眉头,这个时候可不是赌气的时候,既然借了银子,还上不就行了,再上一封请罪折子,陛下看在太子的面上,也会留有余地。
“良媛姐姐,还说了什么”
福菊抬头迅速的看了一眼沈之音,只见她外面披着一层白色云锦蝉翼纱,衣摆上锈着宝石青色花纹,许是有孕在身,乌黑亮丽的长发只是简单的挽起,额间坠着一颗仿若水滴般晶莹剔透的宝石,未施妆容的脸上也自有一股霞光,更衬得她肤白如玉。
福菊心下叹息,这该是得宠的主子该有的样子,哪像良媛,日日要担心家中的情形,哪怕良媛吩咐的再仔细,承恩伯也能把事情搞坏,否则,良媛又何苦日日装天真,谁都能利用她,不过就是良媛的命门太过显而易见。这皇宫,能活下来的女人又有哪一个是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