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继续答,新娘嫁往汧阳做妾,新郎是武林世家,方家家主,方谙。
那人有些诧异道,纳妾怎会如此隆重
旁人摇头道,许是江湖人的规矩吧,谁又清楚呢
那人没有再问,只跟着人群一同继续观看。
方家名震一方,人人皆知方谙年近四十,膝下已有两子一女,穆家怎么也是大户人家,若非受到逼迫,怎愿让女儿远嫁一个这样的男人做妾可人们想到穆家小姐岁数确实大了些,还能出嫁已是不易,细想方家财力势力皆有,也亏待不了穆家小姐,便也没人再为此唏嘘。
送亲队路过酒楼之时,玉珞倏然起身,却发现自己已动弹不得,只能目送他们远去。
玉珞能动时,颓然落座,道“折霜,我一直很想你,梦里也想,醒着也想,可今天同心铃响动时,我却慌了。”
“你觉得我回来真不是时候。”折霜看出了玉珞的想法。
玉珞没敢正面回答,只道“她不该嫁给那个男人”
“可她答应了。”
“那是被迫的”玉珞执拗道。
“所以呢你打算劫亲,你想救她。”折霜抬眼与玉珞对视片刻,道“这么大支送亲队,会没有方家的人他们个个习武,不用法术,你能打几个”
“我”玉珞发出了小奶狗受伤后呜呜般的声音。
“人间女子的婚嫁,与你何干就算你将她劫下,又要如何安置人间被劫亲的女子,不管是否失贞,都会被打上耻辱的标签,从此被人另眼相待。再说了,她是方家看上的人,你将她劫走,非但会让她无处可去,还会害了她的家人。”
玉珞被折霜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她不知人间规矩,只当两情相悦才配在一起,完全不知其中会有这么多纠葛。
“可”
折霜见玉珞眼中满是失望,不知怎的,心间竟有几分不是滋味,沉默数秒后,道“出嫁的新娘可不能在半路出事,送到地方后,再发生什么,可就与穆家无关了。”说罢,起身招呼玉珞“走吧,跟上去看看,顺道同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玉珞本已无光的双眼忽又亮了起来,她自凳上蹦起,猛地扑上前给了折霜一个大大的拥抱,折霜被这突如其来拥抱撞得往旁侧退了半步,站稳脚步后用食指点着她的眉心,不动声色地将她推开,转身下楼。
玉珞赶忙追了上去,在折霜耳边说起了属于那个“新娘”的故事。
那一年,淮冬向穆瑾诗表明心迹,穆瑾诗说自己需要一点时间,回到穆家后,她独自痛苦挣扎了很久,很久。
说到底,穆瑾诗只是个身不由己的平凡女子,和千千万万的富家小姐一样,自幼被无数条条框框限制,学的是琴棋书画,背的是三从四德,家人对她期望,也不过是在合适的年纪,找到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她这样的女子,本应如笼中之鸟,在旁人精心的呵护下安度一生,却偏偏遇上了淮冬,遇上了那个无拘无束,冲破一切阻碍,都执意要将所谓“自由”带至她身边的女孩。
其实,她自己比谁都清楚,那些在她心底根深蒂固世俗的观念早已将她彻底束缚,可一颗心仍因淮冬的存在,忍不住在囚笼之中拼命呐喊。
终于,她鼓起了勇气,向家人坦白了自己对淮冬的感情,一切的误会,便都从她决定勇敢的那一日开始了。
两年半的时间里,穆瑾诗整日被困屋中,无论旁人如何规劝,始终宁死不嫁。而淮冬来过穆家不止一次,却再没能见到穆瑾诗,得到的只有穆家人深深的怨恨。
数月前,江湖传闻,有一武功高强的少女夜闯方家试图暗杀方谙,虽未成功,却挫伤多名方家高手,全身而退。一时间,顾淮冬之名响彻江湖,人人皆说,顾久江之女隐忍九年,如今回到汧阳,要替父报仇了。
仇人之女现身江湖,方谙却似并不在乎,反倒派人来到济安向穆家提亲,准备纳穆家小姐为妾。
没有人知道方家为何千里迢迢到穆家纳妾,玉珞却知道,他这举动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这些年,穆瑾诗拒绝的婚事一门接一门,但凡穆兆年与穆苏氏有一点擅自做主的想法,她便以死相逼。当时那方家千里外远远送聘,方谙年近四十,又只是纳妾,顾兆年自是不肯答应。可方家哪会和他讲道理,当场将刀子架上了穆兆年与穆苏氏的脖子,穆瑾诗见了,只得含泪应下这门婚事。
别后的第三个冬天,穆瑾诗终是穿上嫁衣、坐上花轿,成为了别人的新娘。
对此,看着那俩孩子长大的玉珞紧攥着折霜的袖口,大声表示“我不管我不管,这门婚事我不同意,大鸟你可不能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