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泠漪阁出来之后,卫凛的脸上依旧可见几分未收去的笑意,他心情颇好,连卫仲黍留给他看的账本都一字不漏的看了起来。
卫凛知道,楼溪悟可能一时间还接受不了自己,他也不想逼的太急。
来日方长,只要他有耐心,终有一天那人会在无边无际的禁锢中妥协,眼里心里都只看的到自己一个人。
希望这个时间不会太长。
卫凛陷入了无边无际的幻想之中。
就这么在书房坐了大半天。
晚间的时候守在泠漪阁的婢女端芷突然来报,说是给楼溪悟送去的膳食,具是动都未动,便又给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卫凛闻言从账本中抬起头来,那人一向胃口不好,怕是吃腻了府中的膳食,他并没有多想,皱着眉头问道,“前些日子寻回来的那些名厨可都有到”
端芷点了点头,回道,“今日中午刚在府中安置下来。”
卫凛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楼溪悟一天未曾吃东西,他不免有些担心,想了想那人的爱好,吩咐道,“让他们做些清淡可口的吃食端过来。”
“是。”端芷俯了俯身,便领命下去吩咐了,卫凛性格不好,又在府中积威甚深,他吩咐的事情,自然无人胆感懈怠。
不过片刻,端芷便端着一份可口的膳食送了过来。
卫凛放下手中的账本,看了眼菜色,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带着端芷,向泠漪阁走去。
两人在紧闭的房门前停下,卫凛将那份膳食接了过来,挥退了端芷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灯火灼灼,卫凛将手中的托盘放下,目光落在那伏起的薄被上,慢慢走了过去。
“听说你胃口不好,府中又新来了几个厨子,这些都是很少见的地方菜,起来尝尝可好”
他声音温柔,说的小心翼翼,躺着的人却是动也未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卫凛的目光落在那轻轻打颤的眼睫上,好声好气的哄着,“你便是气我,也不该这般作践自己的身子。”
他皱着眉头,说的低声下气,躺着的人却依旧不为所动。
卫凛自知这般下去不行,低低叹了口气,便俯身下去,揽住那人坐了起来,感觉到冰冷厌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卫凛将头抬了起来,那人湿润的红唇,轻轻动了动,虽是口出无声,但卫凛却看的清清楚楚。
滚开。
笑容霎时僵在了脸上,卫凛目光闪了闪,却当做没看到般,又把他搂的紧了些。
席安挣脱不开,清冷的目光幽幽沉了下去。
卫凛不在乎他有多排斥自己,从桌上端起一碗粥来送到他面前,依旧好声好气的哄着。
可席安却似乎铁了心般不吃东西,任卫凛怎么劝,怎么哄都无济于事。
卫凛到底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好话都说尽了,见他依旧不为所动,低头喝了口粥,捏着席安的下巴,便以口渡了过去,甚至还流连忘返的在他唇边舔舐了片刻。
退出来时便见席安皱着眉头,目光厌恶。
卫凛避开他的目光,口中说道,“你若不吃,我便一直这般喂你。”
这可以说的上是威胁了,卫凛自然乐意喂他,但却更希望他会妥协,会听话。
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楼溪悟的清高与孤傲。
就是卫凛抬起头想再喂第二口的时候
席安却突然勾起唇角笑了起来,笑容灿烂,决然,让卫凛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还没反应过来。
便看到那白瓷一样的下巴上有血珠滴落,然后越凝越多,滴在了朱红色的锦被上又慢慢晕染开来。
卫凛目光破裂,未扯开的笑容一点点僵在了脸上。
“不要”
他红着眼,几乎是瞬间便拥住了席安柔软的身体,手忙脚乱的去擦拭那红唇里不停涌出的血,血液里带着温暖的体温,沾到卫凛的手上,衣服上。
卫凛已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在仓皇失措的情况下叫的大夫。
只知道,那一瞬间的恐惧,突如其来,如灭顶的深渊将他吞噬。
他本能的将那虚弱的身体越抱越紧,口中颠三倒四的说着什么,似乎想以此得到慰藉。
任一个个大夫来来往往,都没有把人松开丝毫。
泠倚阁内人人忙的焦头烂额,一直折腾了大半夜。
席安已经撑不住昏了过去,卫凛把他抱到床上,握住那冰凉的手,坐在床边,他的脸上还有深度恐惧后留下的恍惚。
耳边,几乎来的每一个大夫都说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咬下去的,那狠劲差点把舌头都咬断。
卫凛一遍遍听着,任由心口深处从一开始的绞痛慢慢变的麻木起来。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脑海中全是那人躺在血泊中,冰冷的眼神。
席安第二天便清醒了过来,失血过多的脸上苍白如纸,见到守在床头的卫凛便又闭上眼睛转了过去,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卫凛要出口的话就那样卡在了嗓子眼,虽然早就知道他不愿意再见到自己,但事实真实发生时,他才真正了解那种被心悦之人无视的痛苦和煎熬。
他甚至没有勇气再呆下去。
就这般又过了两天,席安虽然无碍,但是依旧不吃不喝,卫凛心急如焚,可又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不敢再有丝毫的妄动。
起初卫凛也只是后怕,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甚至越来越不敢去见席安,怕看到他眸光中的冷意,也怕看见他见到自己露出厌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