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杏儿随父亲参加过一些官场上的宴会, 很多时候,女人间的宴会也总避免不了讨论男人。
不管你地位有多高, 相貌多美, 多么通情达理,男人总是逃不过喜新厌旧四字。
如今看来,这位新帝也不过一样。
程杏儿一边嗤之以鼻, 但另一边也为新帝如此性情而暗暗庆幸。
父亲能着人传出那则传言, 本就是冲着后宫之位来的, 现在也不可能有哪家敢去程府给她提亲了。
她不在乎,凡夫俗子她不想嫁, 寻常人夫妻情深的渴盼亦非她所求。
她想要的,唯有那个位置能给她。
为此, 程家已经部署良多,她不信那位根基不稳的皇后运气会那么好。
捺下百转思绪,程杏儿状若无事地回到众人中,不经意挑起了新帝在封后大典上的那句话。
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羡慕那句话的,当下许多人跟着小声议论起来。
“皇后娘娘相貌绝俗, 世间难寻。”
“年纪也很小,当年与陛下成婚时,陛下已至而立,皇后才刚及笄呢。”
“听说皇后平日也很是任性,毫无一国之后风范,偏陛下也听之任之。”
“老夫宠少妻, 此话果真不假”
轻纱下,似羡慕似嫉妒的话一句接一句,其中夹杂的一些真心赞美之词,早就被她们自动忽略。
人都是如此,只听自己想听到的话。
将这些评价综合在一起,很容易就能得到一个年少、任性、貌美、出身不高的皇后形象。
纵使皇后的舅舅被封为天下第一皇商,亦得了官职,但毕竟是根基不稳的新贵。
许多人表面尊之敬之,背地里还是嘲笑此人满身铜臭味。
能如此谈话的,当然不是跟着赵王一起在漠北的那群属下的夫人,大多都是在京中还未经历过多磋磨就发现皇宫陡然换了天的女人。
程杏儿漫不经心听着,其实不是很想与这些人交流。
可是,她暂时还无法融入陛下亲信的那些后眷圈子里,只能先与这些人待着。
虽然这些人俗不可耐,但关键时刻总有用处。
嘉宁在暗处看着人一张张传来的纸条,翻得十分有趣,“女人的嫉妒心果然可怕,早知一些人会在背后说道我,只没想到会这么过分。”
“一群长舌妇。”
赵王不好因此出面训斥,但借此发落那些人家中的官员也一样,敲打敲打。
“陛下可不要插手,这不过是女人间的小事,也未涉及到什么阴谋诡计。”嘉宁含笑,“你若插手,便失了格调。”
她慢慢将纸条推到一旁,“况且这些,也早就在意料之中。”
占了天下女人都想要的位置,还想要所有人都真心赞美臣服你,那是神仙也难做到的事。
人都有嫉妒心,只要她也是人,就会有被这些人认为能够抨击的点。
虽然,她们绝对不敢当面表现出来就是。
“这么久了,我也该出去了。”嘉宁起身随后一理衣衫,亲亲赵王明显不悦的脸颊,“不用生气了,我都不气,偶尔与这些人相处,也算愉悦身心。”
话如此,嘉宁可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
当初她年纪小时,就敢帮着母亲对付萧氏,私下碰着从来不给面子,因为萧氏曾经当着府中众人的面嘲笑过母亲商户女的身份。
以德报怨,从来都不是嘉宁的行事准则。
她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宽容大度之人。
皇后驾临,诸位命妇按照品阶行礼。
她们还未起身,便听上首皇后道“我方才想了个好玩儿的主意。”
说罢,对着贴身宫婢耳语一番。
命妇百般猜测,等来一群手捧托盘的小宫女。
托盘内附一张纸条与笔墨、宣纸,要求众人根据纸条内的提示,各写一段与今日宴会有关的话,诗词不限。
有些人打开纸条,上面画了一朵花或直接写了几个字,让她们会心一笑,立刻提笔。
另外一些人则冷汗直流,纸条上书的,赫然就是方才本人道出的议论皇后之词。
宫中耳目众多,她们方才竟毫无防备之心地说出了那些要命的话,当真是蠢极了。
亦有人埋怨起主动挑起话题的程杏儿,若非她有意引人说皇后家世,她们又怎会想到那些。
不论写诗或写词,大部分表面提及品美宴,实则都暗中夸了把皇后。
寻常人尚且如此,更别提那些自知犯了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