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静得可怕。
窗外的绵绵细雨布满了这片天地, 却诡异地悬停在半空中, 有的呈水花状固定在地面, 有的堪堪落在那娇艳的花瓣上。
此时正值春天,细细丝丝的春雨看着很是温柔, 浇灌着花坛中的片片鲜艳。
只是原本应生机勃勃的画面,却诡异地静止了。
雨悬空而静,有的往右方偏了偏, 似乎连风都跟着静止了,下方花坛中的鲜花半开半合,也呈凝固状态。
前方的房门紧闭, 外面有个小丫鬟正端着盆热水准备进屋,此刻依旧静止,连带着不动的还有热水上的雾气。
突然, 房间内传出一道响亮的孩提哭声, 刹那间,雨落了风动了, 门口的小丫头端着热水匆匆跑进去。
时间和空间同时如潮水般流动了起来。
“恭喜夫人,是个小公子”
“老, 老爷在吗”
“老爷还没来。”
“夫人,夫人”
又是一片纷杂, 在这吵嚷中,时间悄然划过,一晃便是十余年。
苏乔是苏家的小可怜,儿时生母郁郁而终, 不受父亲待见,在苏家举步维艰日子凄惨,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可今日,一切都不同了。
夜晚,风雷涌动,雨水冷得刺骨,一辆低调的红绸轿子悄悄抬进了王府,里面是昏迷不醒的苏乔。
一阵颠簸之中,被打晕的苏乔缓缓醒来,入眼便是一片通红,身下是柔软的红得刺目的喜被,他知道,自己最终还是被送进了王府。
他忐忑了许久,以为自己会见到那个传闻中可怕的王爷,可直到天亮,房中都无一人进来。
苏乔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遗憾失落,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十分悲恸。
果然,即便是换了个地方,也改变不了自己悲惨的命运。
而如今他又该怎么办呢在苏府他至少还是个少爷,虽然人人可欺却性命无虞,可在王府他就是众多人的眼中钉,甚至是那位王爷的肉中刺。
就凭昨晚王爷没来这一态度就可以看出,他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不好过。
苏乔抹了抹通红的眼角,勉强收起多余的情绪,坐在梳妆镜前将长发挽起,眼里闪过一丝坚韧和决绝。
事到如今,唯一的出路便是,让那位王爷爱上自己。
只是苏乔没想到的是,在见到那位残暴王爷的第一眼,他心中竟然不是害怕,而是瞬间的坠入爱河。
他从小在苏府长大,接触的都是些阴险小人物,何曾见过像祁衔这样,通身贵气气势不凡之人。
这一刻,他彻底下了决定,他要让王爷爱上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后来,苏乔在王府中能狗横行,王爷宠爱他,无人敢欺他,曾经欺辱过他的人只能在他面前伏低做小。
他成功了,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同时野心也在日益壮大。
他要帮心爱的人夺回皇位,只有皇位才配得上祁衔的才能。
只是这里面有多少奉献,又有多少私心呢苏乔不知,也不想知道。
祁衔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苏乔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身上妥协,不得已的妥协。
苏乔进府,他压根儿没把这人放在眼里,只需要他态度冷漠无视,自有人让苏乔日子不好过,只可惜后来出了点意外。
一开始,只是他不能忽视苏乔的话,到后来发现,自己竟好几次下意识按照苏乔所说的去做了,即便那并不是自己准备做的。
但这些小细节还不足以让祁衔高度警惕,他只以为是自己走神所致。
可后来,他逐渐发现自己会违背内心,顺着苏乔的心思走,更骇人的是,他发现身边的人也是这样。
苏乔就像有什么神力,迫使他们做出各种事情。
祁衔心中骇然,有心去试探苏乔,引导苏乔提出请求后,试图按着与请求相反的方向去做,最后发现,果真徒劳。
不仅如此,他暗中调查发现,只要是和苏乔走得近的几人,都逃不过这个巫咒。
他所知道的就有那个高傲自大的宋诀丞相,新入朝便能力卓绝的新科状元,更甚者还有暴君祁渊。
一开始,祁衔只能假意迎合暗中戒备,心中惶惶不安,可慢慢的他便发现了苏乔那神秘能力的妙用。
苏乔对他情深不已,那么仰慕苏乔的人,自然也就可以为他所用,而他只需要适时地向苏乔提出诉求。
祁衔是一个野心大且敢冒险的人,当即决定利用苏乔这一能力,在朝堂上甚至是军队上所向披靡。
每当看到祁渊不得不听从苏乔的请求,迫不得已向自己低头时,祁衔的野心就愈发强大,多年蛰伏的欲望开始膨胀,他还要谋求更多。
他看出了祁渊眼里的挣扎与抗拒,但这又有何关系呢因为祁衔非常确定,没人能逃脱苏乔的神秘掌控。
他曾多次让苏乔对祁渊提出各种过分请求,多次谨慎地试探,祁渊都无法拒绝,这就足够证明苏乔的能力。
因此,祁衔决定放手去做。
祁衔的计划顺利得不可思议,靠用虚无缥缈的爱情笼络苏乔,而自己的事业前途无量,朝中无人再与他作对。
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夺回皇位。
届时苏乔就会是最大的威胁。
祁衔嘴角的笑意加深,手上却更加用力地抱紧苏乔,垂眸掩饰掉的目光中一片嘲讽。
幸好,苏乔是个傻子。
一个会相信虚假爱情的傻子。
最后那一天,天空万里无云,祁衔带着苏乔和军队现身皇宫。
一如祁衔预想的那样,祁渊毫无反抗之力,在苏乔的请求下,只得同意转让皇位。
一点墨色晕染在空白圣旨上,祁衔目光贪婪且凶狠地盯着祁渊落笔的手,恨不得自己取而代之帮他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