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四月的深夜还有点冷,凉气从窗柩缝隙里透进来,吹在祁欢皙白的后颈,就跟有人在后面吹气似的邪气。
她狠狠一个哆嗦,从瞌睡里醒了过来,看一眼殿中漏刻,已经接近亥时了。身后边常魏和良言歪歪扭扭靠在桌边,睡得昏天暗地。
祁欢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外头静悄悄的,也没听见暖阁那边有什么动静。
她转着脖子从地上爬起来,软着腿走到棺椁边,踮脚往里边看了一眼。
虽然太医院用药抑制了尸身腐烂,可宣景帝那一张布满褶皱的脸已经透出了青灰的颜色,在夜半深更猛地一瞧真是吓人得很。
祁欢咽了口口水,伸手在宣景帝手臂内侧摸了半天,抽出一个包袱来,低声喃喃:“要是您老拿出当年宠丰宁那股劲的一半来对我,这烫人的皇位我没准就坐了……放心,我会把祁瑞养好,让他给你老祁家传宗接代,没准二十年后还能玩个复辟什么的……”
原本,祁欢对于宣景帝传召傅予湛回京辅政的作为很是费解,他就不怕傅予湛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吗
跪了小半天突然就想明白了――靠!他腿一蹬眼一闭下去见了,留在这被报复的人是她啊!
祁欢自认为没有舍身为国的烈士情怀,当然要趁早溜了。
她一脚踹醒一个,领着常魏和良言偷偷摸摸绕过御林军往皇宫偏门走。
常魏一路哆嗦着:“殿、殿下,这可是死罪啊!”
祁欢照着他脑袋来了一下,露出防身的短匕:“要么跟本宫走,要么就地处决,你选一个!”
“呜呜呜呜……”
三人换了装埋头低调地走到神武门,果然被御林军拦下。
良言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腰牌,凑到那小哥耳边:“殿下嘴馋,奴婢们奉旨出宫采买些民间吃食,这不是先帝初崩,这种事不好声张……”
侍卫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又盘问了几句,还是放他们出去了。心里还想着皇帝陛下也真是老糊涂了,居然挑了这么个吃货继位,国之不幸啊!
祁欢和良言对视一眼,唇角一勾,比想象中要顺利许多啊!啧啧,宫里的御林军太弱了。
两人踏着小碎步拖着常魏出了宫门,清凉的晚风拂面,吐纳间都是自由的味道。
夜幕四合,身后零零星星的宫灯渐行渐远,连同那片四方天地被抛在脑后。
祁欢按着雀跃的心口,恨不得仰天长笑两声。等过两天傅予湛回来,看到人去楼空的养心殿,看他去哪里生个储君出来!对了,祁瑞也要趁早偷出去,不能让他受傅小人的摧残……
祁欢抱着怀里细软兀自意淫着,走出一截才意识到身边两人骤然停下的脚步,皱眉:“怎么了”
常魏和良言扑通一声坐在地上,伸出一根指头,哭丧似的说:“完了……”
祁欢心里一咯噔,回头看去,一辆青木马车踏着汉白玉宫道辘辘行来,朴素的车厢与这个皇宫格格不入。
不过须臾,马车哒哒停在三人十步开外。驾马的小厮利落地跳下车,垂头恭恭敬敬掀开了帘子。
祁欢的心都吊在了嗓子眼上。
昏暗的天色中,一抹黑影缓缓从马车上下来,身姿挺拔,长身玉立,衬得远处点点灯火璀璨非常。
四目相对,祁欢蹭地一声护住凤臀连连后退,颤着声音喊了一句:“傅傅傅老师……”
傅予湛没作声,只淡淡地盯着她看,直把祁欢看得心肝胆颤,这才不紧不慢上前两步,躬身行了一礼:“殿下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