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还不及实施,傅予湛就拒婚了。
这个节骨眼上,祝侯爷御前为幼子求娶丰乐。丰乐自然是不愿意的。
中间几番波折,竟是定下了祁欢。
......
往事一经回首,多少有些不堪深思的细节。
祁欢摸摸脖子,含糊道:“见过几次。”
说罢不再看他,埋头读折子。
一行行,祁欢的眉头紧紧皱起来,气得咬牙切齿。
折子上声泪俱下控诉祝侯爷家的小公子,嚣张跋扈吃喝嫖赌,强抢民女给告进去两次,地牢门锁还没关上,后脚祝侯爷穿着官服就来领人了。
这回更甚,狎玩民女闹出好几条人命来,民众血书不下百人,侯爷轻描淡写就压了下来。
折子最后,御史台大人刚正不阿地抨击这一家腐败的名门望族,强烈请命肃清朝纲。
傅予湛在一旁,轻描淡写问:“陛下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祁欢冷哼一声:“祝知年这个小禽兽草菅人命残害妇孺,自然要一命换一命。至于他那个侯爷爹爹也不是个好东西,自以为权势通天,徇私枉法的勾当可是熟练了,我看就该罢了他的官,当众游街。”
听罢,傅予湛只是摇了摇头。
“陛下可知道,祝麟安的爵位是如何得来的”
祁欢直觉他要说些不爱听的话:“不想知道!”
傅予湛继续:“当年仁和帝执政时,汴京曾爆发一场瘟疫。彼时祝家的当家人还只是翰林院一个小小的学士,兀自请命去往疫病村,凭着祖上留下的一个方子制止了这场天灾。仁和帝感其德行,留了个世袭爵位于祝家。”
祁欢哼了声:“那又如何,陈芝麻烂谷子的功德,难道能用一辈子吗”
“自然不能。可那祝家得了爵位后青云直上,曾出过两任相爷,三位驸马,早与皇室绑作一体,便到了如今这一代,祝家老大也在京中身任要职。陛下认为这样深的根基仅一个不成器的儿孙就能撼动吗”
“那你说如何”
傅予湛拿过她手中的狼毫同奏章,敛眉批注。
祁欢凑过去看,火蹭地一下冒出来:“罚俸半年,就这!”
“是。”傅予湛淡淡搁笔,还不忘给她上一课,“陛下既为天子,便不可拘泥于眼前,世家背后的盘根错节才是要紧。”
祁欢气笑了:“傅卿说得极是,几个女子罢了,怎比得上你们豪门勋贵的利益来得重要。是朕眼皮子浅了。”
说罢,蹭地站起来。
“去哪”
“傅卿对批折子很有一番心得,朕乏了,就交给傅卿吧!”
傅予湛情绪没什么波动,淡声道:“也好。”
“!!!”
祁欢手中剪子嘭得往桌案上一拍,气鼓鼓地拂袖离开了。
......
御书房的珠帘还在劈劈啪啪晃动着,常魏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自家公主如此剑拔弩张的一面,已经好些年不曾见到了,还有这把暌违多年的剪子......
剪子!
常魏一个机灵,拂尘一甩就要上去销毁赃物。
却被一双手抢了先,拿过这把微微生锈的“凶器”。
剪子原是宫女们做女红时用的,握手处缠着一圈圈的红色棉线,双刃被磨得圆润光滑,倒像个用于把玩的艺术品。
傅予湛仔细看了会儿,竟是笑了,先前的一点郁气尽数散去。
他抬头,对常魏道:“这么些年了,这把剪子她还随身带着”
常魏讷讷点头,心想,首辅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过了一会儿,见他面色已经如常,低头开始批复奏折,略踌躇了下,觉得自己理应为陛下同首辅的良好关系出一分力。
他轻柔出声:“傅大人。”
傅予湛抬头:“何事”
常魏:“傅大人恐怕不知陛下与那祝家小儿的陈年往事。”
“当初大人离京不久,祝家小儿曾向先帝求娶丰乐公主......后来都到了纳吉纳征的地步,那人却在青楼同人抢花魁,期间大放厥词诋毁我们公主,全汴京都传开了,婚事这才不了了之。”
“首辅说的利害关系,奴才都懂,陛下怎会不知呢,不过终究意难平而已,大人多担待些吧。”
听罢,傅予湛抿着唇,眸光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