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脸上是错愕,只有虢国公开始捋着胡子微笑。
谁说他的儿子成日混迹烟柳不思娶亲的?
还是突然跑来的文子延打破了尴尬,他径直跑到宁淮面前。
“宁师傅,我,我皇姐在找你。”
——
文子熹别过杜芊芊后没有回珠棋宫。
她不累,只是有点儿不舒服。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突然特别特别地想见宁淮,明明几个时辰前才见过,但她就是想,迫切地想让他来抱抱她,不想让太医来给她灌苦苦的药,只要有阿淮来抱抱她,她肯定就不会这么不舒服了。
这种感觉就跟那日在李成水家里做了噩梦之后心里的感觉一模一样。
文子熹都走得快到珠棋宫的时候又折回了保和殿去找宁淮,但那里的小太监却告诉他皇上刚刚带着些亲近的朝臣出去了,至于去了哪儿,他一个小太监不知道。
“公主可要奴才送您回去?”
小太监看公主脸色不是很好,身后又没跟个宫女,问道。
文子熹摇头道:“不用了,你要是看到驸马就告诉他我在找他。”
文子熹呆愣愣地走了,根本没听到身后小太监说天快下雨了要去给她找把伞的呼唤。
父皇带他们去了哪儿呢?文子熹想着宫里可能的地方挨个挨个找,从勤政殿一直找到武英殿,又从武英殿找到太和门。
没有。
文子熹噘起小嘴,双手捂上一直有些隐隐作痛的肚子。
也不知道是哪儿不对,这还是她自成婚以来这么想见到阿淮,以前都是她乖乖在家里等着就是了,现在她却连等都不愿等,就想见见他。
她又转回了太和殿,撞上正拍着肚子一脸轻松的文子延。
“皇姐!”文子延瞅了瞅文子熹身后确定没跟着杜芊芊,才敢跑过来给她打招呼。
文子熹立马问:“你可见着父皇和你姐夫了?”
“他们去宁寿宫逛园子去了,我现在也要去呢,”文子延仔细看了看文子熹脸,道,“皇姐你今天脸怎么这么白呀。”
小朋友还分不出来白和苍白。
文子熹一听便摇着文子延小肩膀,急道:“那你快去宁寿宫,快去跟你姐夫说我在找他,我想见见他。”
“皇姐你怎么了啊?姐夫你不是天天都见吗?”文子延觉得今天的皇姐有些不对劲儿,“要不要我带你去母后那儿?”
文子熹一边摇头一边催促:“不用不用,你帮皇姐一个忙,皇姐现在跑不动,你帮我跑过去跟你姐夫说我在找他好不好?姐姐求你了 。”
活了快十年的文子延第一次见自家皇姐说话如此温柔,更是第一次见皇姐说“求他”,受宠若惊,顿时来了干劲。
“好的没为题,皇姐我马上去!”文子延跑得像只兔子,一路上肚子又开始闹起来都使劲憋着,一定要先把皇姐的话带到。
文子熹看着文子延的背影略微宽心,刚舒了一口气,天空却突然响起震天动地的雷声。
胃里那阵恶心感又上来了,文子熹有了文子延的帮忙,放了一点点心,抱着手走到保和殿侧殿去避雨,里面有宫人给她披了衣裳端过来姜汤。
姜汤很暖,文子熹坐在椅子上,一边抱着姜汤小口小口地喝,一边眼巴巴地望着宁淮要来的方向。
风把空气刮到一个令人冷得发颤的温度,天空的阵阵黑云的翻江倒海也终于撕开了突破口,天公的盛气化作瓢泼般的大雨,瞬间浇湿了大地。
“这阵雨来得可够快,刚才天气明明还是好好的,皇上还带着大人们出去了呢。”
有当值的小太监在小声闲聊。
“淋着皇上可怎么办?”
“你甭操心,张公公早带着好些弟兄拿着雨伞去了呢,左右寿宁宫也有屋子,圣上肯定会在那儿避雨。”
窗外雨声轰隆,文子熹隐约听到他们的对话,忽然像被针扎了一下。
阿淮突然离了父皇来找她,肯定没带伞!
“朱公公!朱公公快给我把伞!”文子熹立马起身奔到门口,看着屋檐上滴落的雨像水柱一样连绵不断。
刚才还在闲聊的朱公公忙找了把伞来:“公主,公主您在咱么这儿待着就成了,还要伞做什么。”
这么大的雨其实伞也没什么用,一走进雨里身上还是瞬间就湿了。
文子熹一把抓过他手里的伞撑开:“我去接人!”
宁淮一听文子延说他皇姐正在找他便飞一般地往保和殿跑。
不知为何,一听到她在找他,他的心里就像是被人抽了一下,疼得难受。
她平时大大咧咧总说他欺负她,口头总说着她巴不得他在翰林院待到很晚不回来的话,不会无缘无故地突然要找他。
从前在丰咸县城李成水家里也是这样,她突然在夜半来找他,哭得满眼是泪。
也就是在那一瞬,他看见她哭红了小脸,光着脚披散着头发,罩着月光站在他眼前,好像突然明白了他已经有多喜欢她,多爱她。
大雨倾盆而下,宁淮瞬间湿了衣裳,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仍旧往保和殿跑。
刚一跑近,他便在一片大雨模糊中看到她撑起一把小小的伞,冲进雨里。
这傻瓜!
宁淮飞奔,早已湿透的鞋踩在雨里溅起阵阵水花。
文子熹刚跑了没几步便突然被人扯住。
她撑高了手中的伞,看见宁淮就在他身前,眼里满是担忧。
“阿淮!”终于见到他,文子熹喜得差点哭了出来,伸出手便想往他怀里扑。
“我在这儿。”宁淮一边应她,一边把她推在他身前不让她碰。
他衣服湿了,浑身的水。
文子熹莫名被他拦着,泪都流了出来:“抱”
带着哭音的撒娇最动人。
宁淮抓住她想把伞举到他头上的手,把伞全都撑向她:“等我换身儿干衣服再抱好不好?”
“不要不要!”文子熹哭着,一把扔掉手里的伞,扑进他怀里。
宁淮无奈,只能打横抱起她,飞跑进殿里避雨。
一进殿,文子熹便开始搂着宁淮脖子笑,笑声无力得像只小猫。
“阿淮我就是突然想见见你,让你抱抱我。”
她在他身上蹭了蹭。
宁淮急急忙忙把她放在侧殿的椅子上,顾不上自己身上湿透,拿过小太监们递过来的帕子开始给她擦身上的水。
保和殿侧殿里没有她的衣服也没有被褥。
“怎么这么不听话,”他一边给她擦着水一边不悦道,“淋成这样生病了怎么办?”
文子熹突然一瞬间来了点精神,大声道:“没有生病!”
“嗯?”宁淮疑了一声,接过两件小太监找来的他们的衣服给她披上。
“我就是……”她越说越无力,声音又一下小得像蚊子,“就是肚子有点儿疼……”
话一说完,人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