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椅子上下来,扒他头发:“宋唐你来了,你怎么剪这发型,太丑了!”
余山扶着她:“我也是魔怔了才剪成这。”
“那你留起来啊,郑雷喜欢长头发。”
“行行行,留起来。”
“什么时候留啊”
“今儿就留。”
“那什么时候才能长长”
“明儿就长了。”
满意了,不说话了,由着他扶。
一路上谁也提,从小学同学提到现公司领导。
余山这才反应过来:“工作干得不开心”
“没什么开心不开心。”
顿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始哭:“一点儿都不开心,我干不好这份工作,他们让我收东西,我明明收好了,转眼就忘了,找也找不着,他们还生气。”
越哭越凶:“他们的东西自己不保管,干啥都交给我啊自己不看好的东西找不着了还怪我,还要扣我的钱,凭什么啊……”
“你的工作就是这啊,得把东西收好了人才发你工资。”
想不明白,还哭。
“谁发明的这破工作!从小老师就教育我们自己的东西自己看,怎么长大了就不是这样呢。”
“那你自己的东西你看好了么”
她想了想:“没有,老找不见笔,每天用每天找。但也不能怪我,那些笔都长了脚,自己溜达去了。”
出租车在路上疯跑,这个点儿已经不堵了。车窗降下来,夏夜的风全扑在脸上,她浑身酒气还未吹散,耸搭着脑袋靠着余山的肩。
余山看着窗外霓虹,认为她说的没错。有些东西会自己长脚,不由自主往别处跑,看不住的。
第二天晚上宋唐到家门口,慢吞吞掏钥匙慢吞吞开门,再慢吞吞走进去。
家中整洁,垃圾桶还是空的,连门口摆放不整齐的鞋还那么不整齐的摆着。
郑雷并未回去过,那会儿的他还坐在聚生会议室。
先前他从家拿了文件返回公司确实解决了当下的麻烦,但并未解决旧问题。便干起监工,还专门拿了文件堵领导,临下班时终于被告知领导在会议室等着他,就去了,不想却撞见熟人。
这人戴了眼镜,瘦长的身体花白的发,一身挺阔西装,眉宇间和郑鹏里颇有几分相似。
桌上散乱放着一摞文件,全是他先前递交的审批书和设备资料。
“没想到我会提前回来”郑鹏宇拿起其中一份,“你用这招就想搞垮我”
他没说话。
“你以为我忙新项目不常过来就不知道你的存在打你进聚生的那天起我就留意你,看你到底想干什么,还以为你能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没想到就这水平。”
撂了文件:“学历高有什么用,办事太蠢!新设备微不足道的一点儿缺陷加上替代材料,产出的产品大体上没问题,时间长了全是问题,影响市值影响声誉,保不齐哪幢楼再出点儿无法挽救的事故,我就完蛋了,这就是你的目的。但你知不知道我把这些东西拿去法院告你,你会坐牢的!”
顿了顿:“明天去财务把工资结了,我很忙,没空再陪你玩。这事儿就算了,看在你爸的面子不和你计较。社会不是那么容易混的,你跟你爸一样,干不出什么大事,回你的实验室搞研究去吧。”
提及郑鹏里,郑雷没忍住,一脚踹了椅子。
那椅子滑出老远,撞上玻璃门,一整面玻璃哗的碎了。
有人匆匆进来:“郑总……”
郑鹏宇挥挥手打发那人出去。
看了看郑雷,笑:“你还是个孩子,我不和你计较。”
站起来,出去了。
他在那儿坐了好一会儿,手机响了三遍也没接。
碎掉的门外还有来往的员工,生产部老刘两次从门前路过,手里拿着资料眼睛看着他,对视时嘴角一扬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第三次路过,走了进去。
递给他一沉甸甸的信封:“你是个有智慧的年轻人,但智慧用错了地方就一文不值。我知道你们读书人傲气,这事儿摊了牌你明天肯定不会再来了,这工资我替你结了。”
郑雷并不伸手接钱,也不理他。
他嗤的一笑,毫不在乎。
“是不是觉得我两面三刀这只是职场小把戏,谁玩得好谁就是赢家。水至清则无鱼,太干净的人或许小有成就,但成不了大事儿,没那么简单的年轻人。”
郑雷站起来:“人都做不好还谈做事儿。”往外走,“还有,水至清则无鱼不是这么用的,不懂就别乱用,惹人笑话。”
老刘面不改色:“果然像你叔叔说的一样,你就搞搞研究搞搞文化还行,别的还是算了吧!”
先他一步,走了。
他在门口顿了顿,终于走了出去。
夏夜还很热,也没有风,气压似密不透风的棉被,闷得人冒汗。
树下站着一姑娘,穿一条翠绿连衣裙,脚踩高跟鞋肩挎链条包。
看他出来迎上去:“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郑雷抬头,冷冰冰看着她。
“……你不会以为是我干的吧我也是刚才才知道聚生老板是郑鹏宇,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会找老李帮忙替你搭线。”顿了顿,“你怎么不和我说啊”
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老李给我打电话了,说生产部老刘为这事儿专门跟他赔礼道歉。”
郑雷顿了顿:“你知道郑鹏宇”
兰夏点头:“老李都和我说了,但只说你们不和,没说为什么……我又去打听了一下……就都知道了。”看了看他,“对不起啊。”
他跟树下站了一会儿:“这段时间谢谢你帮忙。”
“弄成这样还谢我呢,我都没脸见你。”
“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要不是我找人牵线你也不会进去,更不会被蒙在鼓里,这和捉弄你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