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霹雳不过如此。
好些事情明知会发生,做足了准备还是不能接受现实。
她回去后齐玮已经半昏厥,靠着墙根啜泣。
宋唐走近,颤抖着手摸齐玮的肩。
齐玮一抬头,满脸的泪,抖着嗓子:“宋唐啊,从今以后妈妈就没有妈妈了……”
宋唐胸腔一涩,眼泪直往外滚,一直抱着齐玮。人生已过半的中年妇女那一刻伏上她的肩头,崩溃像个孩子。
好一阵,宋学飞拍拍她的肩:“进去看看你姥吧,见她最后一面。”
宋唐这才进屋。
屋里陈设一如从前,半开的窗帘还透出夕阳的光。
书桌上一个洁净水杯,两本破烂的旧书。藤椅上还蜷着那只胖猫,睡着了,肚皮一鼓又一鼓。床头放一副干净假牙,一盏伞状台灯。
再过去便是仙逝的老人,盖着被褥仰着头,动也不动,似无数个睡着的样子,一点儿不令人害怕。
宋学飞说姥姥走得急,中午吃完饭想喝茶,喝完茶去午睡,就那么睡着走的。还说她这么大年纪,无病无痛的离开其实是一种福气。
她看着一睡不起的老人,想起少时的大树热茶水果糖,记忆似带了甜味儿散开,连空气都是糖果的味道。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一直哭到天黑。
齐玮还崩溃着,需要人照顾,还需要人料理后事,家里乱成一锅粥。好在来往亲戚都到了,帮忙的不少。
宋唐跟墙角坐了半天,心中痛楚无处宣泄,掏了手机打给郑雷,打了三遍,关机。
眼泪更多,又打给郑雪。
郑雪正在店里忙,捂了耳朵接听。
听不见她说话。
“啥事儿,忙着呢,不说挂了啊!”
“郑雪……”
带着厚重哭音。
郑雪吓一跳:“怎么了谁欺负你了郑雷吗”
“不是……”
“那你怎么了,别哭啊。”
又开始哭,断断续续:“……姥姥过世了。”
郑雪手一震,手机从半空落下。
余山眼疾手快一把捞起来:“你就不能小心点儿!”看她魂不守舍,“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得去一趟宋唐家。”
慌慌张张往外跑。
路上打给周丽萍,周丽萍也着着急急赶过去。
到时宋唐还窝在墙角,像个六神无主的弃儿。
郑雪一把抱住她,拍拍肩膀安慰,也红了眼睛。她伏在郑雪肩上,又开始一轮哭泣。
周丽萍宽慰齐玮一阵,去角落找见她俩:“给郑雷打电话了吗”
郑雪立即掏手机拨过去,还是关机。
“关机了。”
周丽萍皱眉:“怎么关机呢。”
宋唐抬起红肿的眼:“他去美国出差了。”
周丽萍顿了顿,叹口气,指挥郑雪:“给他发信息,让他赶紧回来。”
郑雪立即照办。
那会儿的郑雷一行人刚和合作方见完面。
初次会谈结束后他也没顾上开手机,返回酒店的路上就打起了盹儿。会前吃了感冒药,赶那会儿药效全上来,几秒钟便睡着了,但也睡不踏实,半睡半醒。
老周:“准是前段时间累的,累出病来了。”
他又睁开眼:“没事儿,就是一感冒。”
“感冒也难受啊,时差还没倒过来就接着忙,这安排太紧了。”
“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便都不说话了,让他睡觉。
到了酒店也不叫醒他。
兰夏让老周先回房间,自己在车里陪着。看他靠着座椅睡熟,从前排拿了毯子给他盖上。
他浅眠,侧身朝着窗户。
嘟囔:“宋唐别闹。”
兰夏顿了顿,神态颇复杂。
过了很久,郑雷醒了,看着她:“怎么不叫我”
掀了毯子下车。
“反正没安排,睡会就睡会儿呗。”跟上他,“是不是好多了”
郑雷点头,按了按太阳穴,从裤兜拿出手机。
兰夏出神,没留意脚下,那地上是碎砖拼接的图案,很漂亮但坑洼不平,高跟鞋走起来很费劲。她穿的还是细跟,一个踉跄前扑,撞上郑雷的背。
郑雷冷不丁被撞,险些没站稳,站稳后又扶住她。
她狼狈的站好。
尴尬一笑:“对不起啊。”
“没事儿。”
再转头,叹了口气。
刚才那一撞,人没事儿,刚打开的手机被撞飞了,跌进酒店门前的喷泉里。
捞起来也无济于事。
兰夏愧疚:“重买一个吧”
他嫌麻烦:“回去再说吧。”
就这么撂下了。
姥姥去世后第五天,那只胖猫也跟着去了。
宋唐伤心,又是一顿哭。余山和郑雪领她去郊区找了棵老树,在树下挖了个大坑,把那只猫埋了再盖好土,还往土上插了两支鲜花,陪着她在树下坐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