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彤望着眼前大舅父熟悉的面孔,却第一次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
他们家和裴家闹成今天这个样子,杨家不就是矛盾的关键点吗
大舅父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或许,这个世上就没有靠得住的人。
就算是他二叔父,也要顾忌着三叔父,不会全心全意的帮他。
裴彤非常的失望,他淡淡地看了杨大老爷一眼,道“那就如您所愿。”
他们这一房就算是离开了裴家,也不会以杨家马首是瞻。
他要离开,就准备离开的彻底,不再和江南的这些世家来往了。
以后,他们就是京城一个小小的家族。
裴彤仿佛看到黑暗下,他从小长大的院子里点燃的昏黄灯光。
就这样吧
他占了家中的便宜,就当是他欠两位叔父的好了,等他有能力了再还吧
裴彤挺直了脊背,走了进去,第一次正视裴宴和裴宣,主动地和自己两位叔父道“二叔父,三叔父,让你们久等了。我相信你们不会骗我的。账目我就不看了,就按您们说的,我搬到之前父亲住的院子里去。可修家谱,落户京城,接母亲和弟弟过来,恐怕还得两位叔父帮着我担待点了。”
他说完,还恭敬地给裴宴和裴宣行了个礼,与刚才疯狂地叫嚣着要找裴宴算账的,仿佛是两个人。
裴宴和裴宣不禁互看了一眼。
裴彤却已转身去和顾昶说话“大舅兄,麻烦你为了我的事还特意过来一趟。我大舅父说的对,我离开裴家,对裴家更好。就这样把宗分了吧”
事已至此,顾昶再反对有什么用。
可在他心里,却埋下了对杨家的不满。
过了两天,裴彤定了搬家的日子,顾昶抽空又来了一趟。
家中要带走的东西都已打包放好了,只等到了吉时搬到裴宥当年买的宅子里去。顾曦也一改从前的懒散,神采奕奕地站在正房的台阶前,亲自指挥着家里的仆妇挖着院子里的几株牡丹花。
顾昶不由道“你怎么挖起院子里的花木来裴家的人知道吗”
“知道”顾曦一面请了顾昶屋里坐,一面道“二叔母说,我看着什么喜欢的就带过去好了。这是两株比较稀少的墨菊。有钱都未必买得到。裴遐光不喜欢花花草草的,所以他屋里也不怎么种,还不如我带过去呢”
这都是小事。
顾昶没有和她多说,而是问起了析产的事“钱到账了吗”
顾曦点头,非常满意的样子“第二天一早两位叔父就把裴彤叫了过去,除了把钱给了他,还把账目给了一本他。那些不动产都留给了裴家,说是我们以后长住京城,不方便管理,换了个在附近密云的田庄,五百多亩,我们都觉得挺好的。就等婆婆带着小叔子来京城了。”
这样也好
顾昶颔首。
顾曦亲自给他端了点心果子进来,在旁边陪坐,并道“裴彤去老宅那边收拾了,晚上才回来。阿兄在这里用了晚膳再走吧我总觉得杨家不怀好意,有些话,还得你跟他说说才好。”
顾昶过来,也有这个意思,自然说好。
两兄妹难得偷闲半日,说着体己话。
郁棠这边,阿杏却在悄悄地告顾曦的状“不是说是江南四姓家的姑娘吗怎么还稀罕起我们家的牡丹花来不能去花农那里买么,还要挖了带走。您也太惯着她了”
郁棠笑道“这可不是我答应的,是二太太答应的。我怎么都要顾着点二太太是不是”
阿杏撇了撇嘴,当着郁棠的面到底没再说什么。
郁棠就问她“给我娘家人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阿杏连连点头。
郁远就要返回临安了,郁棠让他帮着带了些东西回去,娘家人的就由阿杏帮着准备,婆家人的就由青沅帮着准备。
阿杏道“我听门房的说,三老爷吩咐他们备车了。到时候要送舅少爷去通州登船呢”
与前世相比,阿杏更显活泼,还很喜欢到处跑,打听这个打听那个的。郁棠因此知道了不少府里仆妇管事的事。
听她这么一说,郁棠不免心动,晚上裴宴回来的时候,她殷勤地服侍裴宴更衣不说,还主动靠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娇声问他“我想随你去通州”
裴宴根本就没有隐瞒自己的行踪,闻言哈哈地笑,捏了捏她的下巴,逗着她道“你买的东西太多了,车装不下。不能带人去。”
“胡说”郁棠不满,从裴宴身边跳开,道,“我问裴伍了,他说专门给你备了辆车。”她说着眼睛珠子还直转,“要是真的不够坐,那我们去殷府借辆马车吧反正殷太太这些日子什么也不能做,殷大人肯定在家里陪着她。他们家肯定有多的马车。”
裴宴笑道“人情债更难还。我这两天刚出去了十五万两银子,我们可得紧着点用。”
郁棠立刻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得意地笑道“我来的时候,我阿爹给了我一千两银子,婆婆给了我三千两银子,不用你花费,这次去通州的费用,我全包了。”
那财大气粗的小模样,顽皮中透露着些许的狡黠,看得裴宴心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