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苦竹村陈记吃食摊前的热闹,也让太阳公公心痒痒, 它羞答答地从厚厚地层云里探出一点点。
略显灰暗的天空, 有了金色的光芒,哪怕只是一点点, 也依旧让人兴奋不已。
“出太阳了”
“还担心会下雨,寻思着到时候是淋着雨排队,还是穿着蓑衣戴上斗笠排队。”
“你就不能直接回家去, 都下雨了还想着吃。”
“回家不可能回家,没买到陈记的吃食,哪有脸回家。”
“这太阳出的及时,哈哈哈哈哈。”
“今儿可真是个好日子。”
“陈家老三, 出太阳了, 我看呐,光凭灶上的两锅卤肉也是远远不够,你得抓紧时间杀只猪才行。”
“平哥儿, 我会杀猪,老手艺了要不要我帮你杀啊。”
“你们想得可真美,白吃陈家一头猪,还想着吃第二头当心陈家夜里心疼的觉都睡不好。”
“我亲眼看见陈二爷赶着三头猪从我家屋门前经过,是相当的肥实得有三百来斤,估摸着还不止。”
人群里叽叽喳喳讨论起三头肥猪, 这猪也不知道咋养的,养得可真肥实,瞧着是真眼馋。
话题一转, 说起了养猪经。
庄户人家,一年攒不住几个银钱,年头养到年尾的猪,能卖多少钱是非常重要。
接着又有老农提到猪粪沤肥是真的好用,往田间地头一撒,仔细伺弄着,收成保证不会差。
如此这般又讲到了农事。
老话说三个女人抵五百只鸭子。
今儿这陈记吃食摊前,可没几个妇女,多是哥儿或汉子,还有少年与孩童,唠起磕起来,说到庄稼说到农事,场面一度有些失控,怕是五千只鸭子都没法比。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陈玉平在灶屋里张罗着午饭,竖起耳朵听了半晌,觉得这些人还挺可爱。
他们争得面红耳赤的样子,真的很纯粹,像极了半大的孩子。
“卤肉卖完了。”陈原冬从外面进来,见灶里没甚火,抓起把柴禾,陈玉平瞧见,赶紧阻止他“别塞太多柴,就得小火慢慢焖,火大了容易焦。”
“摊子上还剩什么”
“卤猪肠也快没了,五香茶叶蛋还有点,虾酱馒头没怎么卖,腐乳也是一样。”
陈玉平透过窗户往外瞧了眼“还有十几个人在排队。”又看了眼沙漏“卤肉一时半会出不了锅,还得等,这样吧,记一下他们排队的序号对准人,比如草哥儿一号,巧妞儿二号,将家里的椅子凳子等搬到院里,都坐着歇歇,煮壶热茶提摊子上放着,搁一叠碗随便喝。”
“成,我这就去。”
卤肉卖完了,有些不买只凑热闹的乡亲村邻,正打算家去或下地干活。
不料,陈家竟又有了动作。
没抢着座位就赶紧抢碗倒茶水喝,多难得的机会,满院子的人,说起话来简直不要太享受,随便说点啥总有人接话。
有些离家近,颠颠儿的回了家,搬了凳子过来,手里还不忘端碗浓茶,笑得一脸得意,悠哉自在。
这下想走的人又没法走了。
茶水都烧了三壶,眼瞅着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数是见这边热闹,过来凑热闹闲话家常。
太阳公公也彻底露出了圆胖胖的脸儿,温热的阳光微风轻拂,正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好光景呐
老屋里的两锅卤肉,火候足,终于出锅了。
一锅送往陈记吃食摊,一锅送往镇上店里。
午饭是南瓜焖饭加大骨汤,也一道带上。
脚不沾地忙忙碌碌到午时末,一锅卤肉全部卖完。
收摊,吃午饭。
没买到的,这就没办法了,只能等明天。
“可真累我这胳膊啊,仿佛不是我自己的,都麻木了。”柳桂香一直奋战在前线,累出一身汗水,额角的头发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脸皮子都有些略略泛白“幸好只有今儿这么一天。”
陈原冬心疼她“我喂你吃饭,吃了饭,你洗个澡,下午躺床上睡会,我再给你揉揉胳膊。”
“还真得要你喂,我这胳膊没劲儿。”
“放心,我经常喂巧妞儿,这事儿熟练。”陈原冬笑,把筷子换成了勺子。
崔元九小声在问“你呢”
“我还好。”陈玉平瞧着他眼睛闪闪发亮,就忍不住想笑“想喂,晚上你喂草哥儿。”
“等会你躺床上,我给你按两下。”
“行,我也享受享受。”
家里刚收拾出来,在镇上的陈老汉四人坐着牛车回来了。
将将要进未时。
“还有好多人想买,嘴皮子都快说破,脸都笑僵了,这才成功的把店门关上。”向来精力充沛的陈原秋一回来就瘫靠着墙,嘴里直喊累啊累啊,有气无力宛如霜打的茄子。
陈玉春一直知道平哥儿在镇上的店子,生意特别火爆,特别好,今儿见着了,他才明白好到一个什么程度,太可怕了。
五文钱一个的卤肉馍也不便宜,就算买三送一,这人也忒多了点。
“你们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再张罗点吃的”
陈老爹和陈老汉摇摇头,年岁大了,经不起折腾,累狠了话都不想说。
“不饿。”陈原秋应了声。
陈玉春跟着摇了摇头。
坐着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陈玉春去屋里看了眼孩子,四个孩子睡得很香,三小奶娃睡床上,大壮睡在竹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