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轿子上下来的是江南织造吴荃锌,他身着常服,下来就对吴致文道喜。
"平沙新赐马,地近早攀鳞贤侄将来必定光耀门楣啊"
吴致文似笑非笑,眼中似乎有一点酸苦,答他道"他还早着呢侄儿,来,进里面坐着"
他语下之意,是要招待吴荃锌进来赴宴。但吴荃锌是不请自来的客人,吴致文这次借孙子的中试的贺宴,其实还是想招待李老公。
李老公如果愿意来,就代表他身后的势力对安国府一系的支持,比吴致文想象的更坚定。吴致文也可以进一步旁敲侧击,看看李老公背后的势力到底是皇帝还是太子。
结果不但来了李老公,还来了吴荃锌。吴致文看着李老公和吴荃锌攀谈了起来,一瞬间怀疑难道李老公暗中和兴国公吴荃锌也有接触是他授意吴荃锌来的
还是说,吴荃锌背后另有人指点,让他来赴这个局
不管怎样,这个局面越来越复杂了。
吴荃锌领爵兴国公,又是江南织造,他既然来了,吴致文就必须给他安排一个位置。
而且吴致文知道,吴荃锌不以计谋出名,但也是其父吴致语眼中的储才,在大的利害上他绝不糊涂。
这场宴席的气氛十分诡异,大家表面上各自敬酒,其乐融融,但暗地里却各自忌惮。
郑梨在屋顶上待着脚酸,正想活动一下,马上就被商颖按住了。
"别乱动,下面有眼睛。"
商颖一指,原来她说的眼睛,是在鄂王庙内把守的吴府护院武师。
郑梨看见他们之中有两个人特别年轻,和自己年纪相仿。
其中一个还是被自己在乡下教训过的傻小子,今天也穿的人模狗样的,按着刀到处张望。
另外一个气质决然不同,虽然不动,但郑梨隐约感觉他更加危险。
这两个年轻人,就是现在吴府中当差的蒋愚山和何化田。
只是不同的地方在于,蒋愚山是安国公吴致文派来的,而何化田却是跟着吴荃锌来的,两人派系俨然不同。
商颖作个手势,带着郑梨换了个位置,找了一个更容易撤退的地方,能把后厨看得一清二楚。
后厨是一个临时搭起来的棚子,想必原本的厨房和厨师无法调理大宴。
郑梨已经摩拳擦掌了,问道"姐姐,偷谁啊"
"今天不偷,只是带你来体验一下气氛,免得上了大场面碍手碍脚。"
"啊"
郑梨虽然愣头愣脑的,但其实有一个优点就是胆子大,就是皇帝来了她也敢偷。
不过今天她本还以为,商颖带她来这里是为了大偷一笔呢。
底下厨房忙忙碌碌,各种山珍海味看得郑梨口水都下来了。小时候她的一大爱好就是去后厨偷东西吃,但她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有经验的厨伙,在后厨里一般都节奏很快,配合得很有默契。但郑梨却感觉有个传菜的伙计好像拖拖拉拉的,而且还是故意的。
热火朝天的后厨里,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异像,但郑梨反倒在高处看得一清二楚,在上一罐炖汤时,那个伙计偷偷从袖子里抖了一点粉末进去。
郑梨冷汗直下,那是在下毒。
"姐姐姐,毒毒"
"看见了。"
郑梨慌慌张张想要站起来,她害怕吴延涛被毒死。
"别轻举妄动,你过去了也没用。"
下了毒的罐汤,被那伙计用极快的速度端上了桌子。
作为上客,李老公被安排在了上座,这道菜自然是先到他前面的。
吴荃锌和吴致文则坐在他的两边,大家各自谦让,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拿起了筷子。
突然桌上啪的一响,好像小鸟撞到房梁的响声。
桌上众人都你瞧我,我瞧你,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唯有李老公耳朵灵,他好歹也是前朝操净军里的,本朝又统领内卫技勇,一下就听出了这是飞镖的声音。
一看桌子中央果然有一个飞镖,而且入木极深,打入的角度是垂直的,根本不知道是从哪里射过来的。
"抓贼有贼人"
"且慢,咱家看见上面有信了。"
李老公看见飞镖上绑了简信,取下一看,上面用碳涂了一个"毒"字。
他脸色立刻一变,马上拿出了银针施毒,结果试到刚刚上的那罐汤时,银针立刻化为黑色,说明里面被下了砒霜无疑。
"这有人预谋不轨"
吴致文连忙站起,脸色极其难堪,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大的失察。
"休要慌乱,咱家知道这绝对和国公爷无关,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众人首肯,立刻站起离开。四方的武师立刻围过来护卫,有一人当即拔刀向李老公砍来。
第一刀利落撩起,划破了李老公的衣服。李老公毕竟是习武之人,反应很快。
可惜他身上没有武器,刺客将刀一转劈下,李老公只得用手臂挡住脖子。
刺客一刀劈下,直接将他的左手前臂斩断,又转身向安国公砍去。
这个危急关头,侍卫何化田快步上前。他身形一晃,众人便看到刺客手里的刀当啷飞出,而行刺者本人也仿佛被重力击打,当即到底昏迷。
鄂王庙里乱作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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