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你胡说”
晏少卿面无表情“我从不胡说, 只讲事实。”
“这、这些都是你推测的, 未必是事实, 说不定”我语无伦次地左顾右盼, 期望找出破绽证据来驳斥他,“说不定凶手刺了姑姑就跑了, 那刀是是她自己拔出来的呢”
“正常人都知道身上中了刀不能随便拔,”他的鄙夷之色更深, “除非她不想活了。”
其实我也知道, 但是我不信姑姑会轻生自尽, 一定还有别的可能、别的原因。
虞重锐忽然插话问“此事还有别人知晓吗”
晏少卿道“没有。第一天过来发现不对我就让下属撤离了,都是我独自调查。”
我看到他心里还在冷笑着想「妃嫔自戕乃大不敬之罪,这下贺钧老儿是别想翻身了。」
我心里乱糟糟的。他说的结论已经够让我震惊无所适从, 后续还有更多的麻烦, 牵连到祖父乃至全家人,这些事我着实应付不来。
晏少卿又问我“今日叫你过来就是想确认一下,贵妃生前举止是否异常, 可有轻生厌世之状”
我茫然摇头道“那日白天她明明还好好”
话未说完, 我忽然意识到, 在姑姑死之前, 甚至再往前的一段时间,她确实已经不太“好”了。
特地为我选婿的集会,她对与会的公子们失望,半途便意兴阑珊退席;私下里她疏于梳妆打扮,容颜憔悴毫不在意;她对自己的身体也不爱护珍惜, 着凉受伤都不放在心上,仿佛生无可恋;她甚至对我说瑶瑶,你从小没有父母,倘若以后我也不在了,你怎么办呢
她说这话的意思,是是那种意思吗
见我话说一半没了下文,迟迟不吱声,晏少卿心里也有数了“贵妃身边的宫人供词也证实,贵妃自上月起便十分颓丧消极,时常屏退左右独坐垂泪,心病发作也不肯服药、不让太医诊脉,做出轻生之举并不意外。”
虞重锐道“贵妃过世当日还召见过我,现在想来,言语间”他看了我一眼,“似有托付之意。”
他一提这事我就更难过了。姑姑执意亲自为我择婿,是放心不下我,想为我选一个好归宿之后再作了断吗但那些人只让她更失望,唯一相中的一个,他还看不上我。
“你们胡说全都是胡说”我抑制不住嗓子里带了哭腔,“姑姑现在死了,没法为自己辩驳,任凭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最疼我了,怎么舍得丢下我不管难道她不知道身为陛下的妃子,自戕会连累亲眷”
晏少卿道“她当然知道,所以没有自缢或者投水,而是选了这种惨烈的方式,让人以为她是被刺身亡。”
扎自己心口一刀,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血流干了而死,多疼啊
我跟他争辩“自尽有那么多办法,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非常手段如果只是想伪装成他杀,完全可以可以服毒啊或者装作失足落水、被人推下水,不都比闹这么大、引出你这样的人来查案隐蔽吗”
晏少卿不为所动“你说的办法确实更好,但贵妃没有选。”
“那你说,她为什么要自尽”
他冷冰冰地回答“这应该问你们这些自称跟她至亲的人才是,我只负责查案,她怎么想的不在我职责范围之内。”
这人是不是完全没有感情,像块硬邦邦的石头一样,我被他气得胸口疼。虞重锐虽然也经常气我,但是比他有人情味儿多了。
一想到虞重锐气我的那些事,我的心口就更疼了,还有点喘不上气。我转过身去面朝池塘,一边深呼吸一边握拳轻捶胸口。
晏少卿不愧是查案的,敏锐极了,马上追着我问“你也有心疾跟贵妃是否相类是家族病吗”
我没好气地回答“我没有家里其他人也没有”是被你气的
他失望地蹙起眉,低头沉思。
难得见虞重锐帮我说话,他对晏少卿道“就算是自戕,也总得有个理由,不然陛下问起来如何交代,也让他自己反省不够关心贵妃吗”
晏少卿对虞重锐还算有礼,语气和缓下来“讯问宫人时查到一些缘由,上个月陛下破天荒地对贵妃大发雷霆,赐死了她最宠幸的年轻宦官,从此贵妃便一蹶不振”
我就知道,死了的人不能再开口,别人就会任意揣测抹黑大做文章。“你听他们胡说八道乱嚼舌根姑姑才不会他们不是那种关系”
晏少卿用眼角乜我“我只是客观地描述发生过的事,我说他们是什么关系了吗”
我气极了“你虽然没说,但是你拿这个解释姑姑的死因,不就是信了他们传的谣言吗”
晏少卿道“原来你也早就听过宫中传闻,想必很清楚流言比我描述的更加不堪。目前除了这个还没有找到其他原因,不排除这就是贵妃轻生的诱因之一。”
他的话好像每句都言辞缜密无懈可击,但就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还没法反驳。
虞重锐忽然问“那个宦官,是不是叫长御”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