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一直悬着,幸亏她时刻把卡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他还年轻,万一因为她视力损坏了,实在是造孽。早知道不同他打球了。
当孔泽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的时候,她那颗心终于放下了。
她到底找了初中同学的关系,给他弄了一个单间。护工也是托同学找的,一个五十岁的大爷,看起来很可靠的样子。
孔泽的右眼蒙了纱布,左眼也闭着,他闭着眼找到了钟汀的手去握,这次她的手一开始并没有去松开,他这么年轻,没有父母在身边,一定会害怕吧。
“别担心,医生说了过不了一个月就会好的,不会有后遗症的。你的医药费我会全权负责的。”
“不用,像我们这种经常打球的人都买了意外险,即使是特需病房也会按标准赔付的。”
钟汀想自己到底是个俗人,她还是为这个消息感到了小小的高兴。
接下来便是工作日,钟汀不能全天陪护,幸亏有护工,特需病房的病人有专门的护士负责对接。她只是每天中午做了汤粥饭菜开车送过去,然后再马上回到学校。
孔泽虽然不学无术,但功课还是能做到及格,大四之前便修完了所有的学分,所以并不需要上交请假条。
孔泽因为用眼问题,不能看手机。
钟汀给他弄来了一只cd机,还有他点名要的cd。她本来想给他买一盘相声名段选集的,怕他听着笑裂了伤口,于是作罢。为了给他解闷儿,她又给他弄了一台收音机,她还特意叮嘱护工大爷千万不要给他放相声频道。
钟汀知道现在年轻孩子一天到晚离不了手机,她又拜托大爷看着他点儿,别让他过度用眼。
这期间,孔泽只回过孔棽一个人的电话。孔棽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他住院的第七天,打来电话问他到底去哪儿了,怎么一直联系不到他,微信也不回。他说自己有点儿小伤住院了,孔棽问他到底怎么了,现在住在哪个医院,孔泽说不要管了,不用来看我,我出院了去看你。那边问他现在有人照顾你吗孔泽说照顾得可好了,每天想吃什么都有人做。孔梵一听这话头,知道她这个弟弟肯定是讹上哪个姑娘了。
“我不是反对你谈恋爱,只是你能不能安定一点儿,别再闹着玩儿了,你以前干的事儿你不觉得有些缺德吗”
“这次可能不一样。”
“你就说你,你哪次不是说和上次不一样”
“行了,姐,挂了啊,下次再给你打。”
一听到推门的声音,他就知道是钟汀来了。
虽然救护车惊动了不少人,孔泽的同学和网球队队友有不少知道的,但因为孔泽没有暴露自己的住院地址,所以并没有人来看他。
病房尤其是特需病房,充斥着来看病的人,只有他一人面前门可罗雀,只有钟汀准时准点儿地来送汤,显得他门前特别的冷清。
他喜欢这冷清,钟汀今天熬了粥,八样菜整齐地码在红漆的八宝攒盒里,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放在多功能桌上。
护工大爷曾问过孔泽那姑娘是你什么人,他想了想说是朋友。大爷不禁感叹,像这样的朋友实在是太难找了。孔泽本来想说是女朋友的,但他怕了钟汀知道了不高兴。事情得一步一步来,不能因小失大,操之过急。
“是不是太麻烦了”
“不麻烦。”确实是有点儿麻烦的,不过好在是周六,平时她也给他做两三样。她把人家给弄伤了,虽然是无意的,但人家要吃点儿什么,她也不能不满足他。
“我总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我去找你打球,也不会到今天这么麻烦,你不会怨我吧。”
孔泽知道最好的招术就是以退为进,他越检讨自己的过错,别人越不能怪他,尤其是对付钟汀那样的人。
“怪不着你,我也没想到我这么手重,我可能天生不适合打网球吧。”
“哪有你打得挺好的,我觉得你挺有天赋的,只是技巧有些不对,要是多找专业人员学习学习就好了。”
钟汀没搭他的下茬,“赶快吃吧,不吃就凉了。”
“你要不要也吃点儿”
“我吃过了。”
“医生说我康复得很好,下周就可以拆纱布出院了。”
“你现在没课,还是多住一阵子吧,毕竟还有一段恢复期,出了院也得不到很好的照顾。”孔泽同钟汀说他家在外地,这个城市里一个亲人都没有。
他本想说不是还有你吗,可这话现在说并不合适,“你最近是不是因为我瘦了,其实真不用那么麻烦的,有护工大爷照顾我就够了,你工作也很忙。”真不要人照顾并不是这么说的。
“这是我应该做的。”
钟汀没想到孔泽竟然也住在绛石园,还跟她以前住一栋楼,只不过他住八层,她以前住二十八层,以前倒从来没在小区里遇见过他。孔泽住院期间,她中途还替他去他家里拿过一次换洗衣服。出入一个陌生男人的家实在不太好,但是孔泽说他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一个亲人,她把人给打伤了,这是她要负的责任。
那天并不算顺利,她在电梯里碰上了路肖维,主动同他问了好。
他向她点了点头,问她是不是按错键了。
“没有,我就在八楼下,我一个朋友在这儿。”
出电梯前,她还同他道了再见,直到她按下密码进了门,也没回头看一眼。
以前她跟他说完再见总是要回头的。
孔泽是住院后的第三个周日出的院。
周日早上,她一早到了医院,交接完了一切手续。做完一切后,她开车带孔泽回家。路上,孔泽说嘴里苦,想吃点儿甜的,她又给他买了一串山楂糖葫芦。
真是凑巧,到楼栋门口的时候,路肖维在他们前面刷门禁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