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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 74 章

溶溶浑然不觉蓁蓁心里的想法,将清亮的茶汤倒进小茶碗里,伸手递给蓁蓁。

“尝尝。”

蓁蓁接过茶碗,一口喝了。

“怎么喝得这样急”溶溶笑道,正欲打趣几句,忽然察觉到蓁蓁眉宇间的忧愁,便问,“出了什么事”

“我无事”,蓁蓁轻轻舒了口气,“是静宁侯府出大事了。”

溶溶手一抖,自己端着的茶碗里不经意地洒出一些茶汤。

她拿帕子擦了擦,一面问道“什么大事牵连到你了”

“与我倒没太大牵连,”蓁蓁面有忧虑,微微叹道,“昨日不知道怎地,世子和三姑娘从东宫回来之后,世子就把三姑娘关进了祠堂。”

关祠堂对一个姑娘来说算得上是重罚了,溶溶在静宁侯府呆的时日不长,但知道谢元蕤在侯府极其受宠。

昨日静宁侯府的人来东宫的时候还好好,一回府谢元初就把人关了,难道是在东宫发生了什么事让谢元初大发雷霆

这件事一定不是小事,否则谢元初训斥几句便罢,没有必要再关祠堂。

“世子把三姑娘关进祠堂,难道侯爷侯夫人不管吗”溶溶问。

“奇就是奇在这里,你知道的,侯爷和侯夫人对三姑娘一向言听计从,宠得不像话,这回却没有劝阻。昨晚世子没有回书房,在侯爷的书房商议了一夜,今儿个一早世子就安排了马车送三姑娘出京,说是带三姑娘回隗城老家住一阵子。”

谢氏祖宅在隗城,距离京城七八百里,侯府每隔四五年才回去祭祖一次,因着路途遥远,多是侯爷和世子返回,女眷们很少过去,谢元蕤小时候跟着侯爷回去过一次,往后就再不肯去了。

把谢元蕤送去那么远的地方,显然一时半会儿是不打算接她回来了。

“侯府里人心惶惶的,都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侯爷和侯夫人居然如此重罚三姑娘,”蓁蓁说着长叹了一口气,“我就想着,昨儿他们是到东宫做客,莫非是在东宫发生了什么事”

蓁蓁的这番话着实让溶溶大吃一惊,更加确信昨日的事肯定跟谢元蕤有莫大的干系。

皇后原来属意的太子妃是谢元蕤,虽然没有挑明,意思是明显流露出来的。但是梁慕尘在皇帝亲自挑选的儿媳,皇帝选中了她,那便是一锤定音,再无更改了。

因着这个由头,谢元蕤记恨梁慕尘,倒是说得过去。

但有的地方又说不过去。

谢元蕤想一箭双雕,除去梁慕尘,再嫁祸给自己的确是条妙计,可谢元蕤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如何能在东宫之中筹谋这么大的事

别的不说,光说在草场当差的那个太监,谢元蕤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在东宫的草场有这么个小太监。

又何谈收买和差遣呢

这样大的筹谋,绝对不是谢元蕤能办到的事。

蓁蓁心事重重,倒没留意溶溶的神色,只自怜自艾道“前日我同世子说了要赎身的事,他当时就生气了,发火砸了砚,叫我不许再提此事,我本想着等他气消了再去提一下。如今侯府出了这档子事,世子要送三姑娘回老家,这一来一回的,怕是一两月才能回来。溶溶,你说我到底是该赎身,还是不该赎身啊溶溶”

“啊,你说什么”溶溶这才回过神,刚才蓁蓁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我说,我到底该不该赎身。”蓁蓁见溶溶压根没听自己说话,歪头打量了她一眼,“你在想什么呢”

“昨儿个东宫的确出了件事,威远侯府的梁小姐落水了。”

蓁蓁立即联想到谢元蕤受罚的事情上,吓了一跳,捂住了嘴,声音不自觉地小了许多“落水难道这事跟三姑娘有关系”

“谁知道呢太子殿下应当会查明的。”溶溶笑了笑,“这些事与咱们不相干,别去琢磨了。”

昨儿个太子把自己送回玉华宫,就带着谢元初去了书房,倘若真是谢元蕤做的,太子定然是心里有数的。

他既知道,一定有妥当的处置方法,无须她操心了。

“的确。”蓁蓁颔首。

谢元蕤痴迷太子的事,侯府的人心里都有数,蓁蓁说了这话便没再多言。

溶溶说的对,她只是一个婢女,这样的事不是她该琢磨的。

其实她今日匆匆而来,就是担心溶溶,眼下溶溶风轻云淡的,应当是她多虑了。

“世子今日不在府里吗”

“他早上跟三姑娘一块儿走的,隗城太远,三姑娘一个人上路侯府是不放心的。”提起谢元初,蓁蓁的声音低下去了不少,“三姑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倘若我去找侯夫人说赎身的事,只怕他们不肯理我。”

今日早上,谢元初回书房拿东西,蓁蓁同他碰了一面。

他一夜未眠,眼睛里全是血丝,俊逸的脸庞十分憔悴,见到蓁蓁,他一句话都不说,别过头就走了。

蓁蓁有些后悔,不知道早上是不是该跟他说几句话。

溶溶灵机一动,“要不,你去找王氏说说”

王氏一向嫉恨蓁蓁,如今趁着谢元初不在家,蓁蓁自行赎身离开,王氏只消顺水推舟,不用担个嫉妒恶名,轻轻松松讨着个好儿。

蓁蓁闻言却是犯难,犹疑了许久,方是道“我终究是世子的丫鬟,世子不在,我背着他赎身离开,不是背主么”

溶溶明白蓁蓁顾念着同谢元初的情分,狠不下这个心,不再多劝。

倒是蓁蓁闷了一会儿,忽然道“光顾着说我的事,倒把正事忘了”

“什么正事”

蓁蓁见茶室里没有其他人,这才将溶溶拉拢了一些,压低声音道“昨儿个有人到侯府来找我,请我到东宫来让你救命。”

“救命救什么命”溶溶听得满头雾水。

蓁蓁从腰间取出一个折叠的信封,交给溶溶“你先看看。”

溶溶打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了一封信,里头只有短短几行字若我出事,去东宫寻薛溶溶求救。

信上没有落款,只用银色丝线绣了一朵小小的梅花。

溶溶认得这梅花,梅凝香的衣裳、帕子上多会在角落上绣一朵梅花,乍看之下没什么稀奇,但中间的花蕊其实是一个“香”字。

这信纸又薄又软,能在这纸上绣出这样精巧的一朵梅花,必然是梅凝香的手笔。

“这信哪儿来的”

“是一个叫秋月的绣娘送过来的,她说绣坊老板失踪多日,官府怀疑已遇害,预备着结案,准备给宅子贴封条,她去帮着把收拾屋子的时候在宅子里找到的。她不敢来东宫找你,只记得静宁侯府,便来找我,询问你是不是在东宫。我瞧着她急得很,怕她来东宫人家不让她见你,便把这东西要了来。”

溶溶看着这信,微微蹙眉。

梅凝香怎么会知道她在东宫溶溶记得自己从未向梅凝香透露过半点消息,若硬要说交集那就是元夕那一晚,太子送自己回槐花巷

没错,元夕过后就出了一连串的事,俞景明突然离开,梅凝香忽然翻脸,把自己从槐花巷赶走,随后就是梅凝香的神秘失踪。

俞景明和梅凝香,莫非跟太子有什么瓜葛又或者说,他们之间有过节她记得,翡翠向自己表明身份的时候说过,到自己身边,并不是为着监视自己,而是为了帮太子办另一桩差事,呆在溶溶身边好做遮掩。翡翠来的时候,溶溶还住在槐花巷,翡翠住进槐花巷,若说是为了监视梅凝香和俞景明也说得过去。如今薛家这宅子是翡翠经手安排的,位置就是跟槐花巷隔一条街的梧桐巷,说是巧合未免太巧了一些。

想着想着,溶溶的心口猛然跳了一下。

那个行刺太子和元宝的刺客,莫非是俞景明

溶溶不知道俞景明的功夫有多好,但她直觉俞景明的功夫一定很厉害,甚至厉害到可以跟太子动手。

蓁蓁见溶溶面色不妙,忙问“溶溶,我是不是给你捅娄子了”

溶溶摇头。

蓁蓁见溶溶如此,心知确实是捅了娄子,顿时自责起来“我就是想着梅老板从前与你投缘,所以把这信拿过来给你看看,溶溶,要不你把这信烧掉,就当我没有拿出来过”

“烧吧,先烧了。”溶溶提起茶壶,将那封信扔进炉子里,看着信一寸一寸化为灰烬,方才舒了口气,“若秋月再来找你,你便说信已经带到就行了。”

“嗯,我知道了,溶溶,你没事吧”蓁蓁担心地问。

“真的没事,梅老板原是对我有恩的,她出了事,我也担心,若有机会定然问问。只不过这事干系重大,这信还是毁掉比较好。”溶溶这话只说了一半。

她的确担心梅凝香,但若俞景明真的是行刺太子和元宝的刺客,她恨都很死他了,怎么可能还去救他们

“溶溶,我又给你添乱了。”蓁蓁垂眸。

溶溶这才从思绪中走出来,留意到蓁蓁的神色,拉着她手道“哪里的事,我整日在东宫里,外头的事都不知道,往后你要多来,多陪我说说话才好。”

“溶溶,当真无妨吗”

“无妨的,我刚走神就是想起了一些旁的事,跟这封信没多大关系。”

蓁蓁这才终于松了口气,“那我先回侯府了。”

“好,我送你。”溶溶不由分说地拉着蓁蓁的手站起身,一同往外走去,“往后你可得多来找我,一个月至少得来三四回。”

白天元宝不在东宫,溶溶除了写话本子也无聊得紧,素昕说话喜欢捧着她说,专捡她爱听的,听久了她也不爱跟素昕说话了。

蓁蓁听她如此说,知道她没生自己的气,终于放了心。

“正好世子这阵子不在家,我从前攒的假都能歇,一有空我就来找你。”静宁侯府现在人心惶惶,谢元初不在,王宜兰许久不管事,蓁蓁要出门比从前宽松了许多。

“那可说定了。”溶溶一路把蓁蓁送到了东宫的后门,又给守门的士兵派了红包,嘱托他们往后对蓁蓁多些关照。

送走了蓁蓁,溶溶发起了愁。

梅凝香的事,该怎么同太子提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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