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严鸿命摆下午宴,自己在张青砚和叶尔克图陪伴下用了一餐。叶尔克图的行李也收拾好,她本是从军营中被掳来的,随身几乎什么都没带,张青砚给她的几件衣服首饰便是全部行李,严鸿又吩咐准备了面饼、肉干、果脯,还用皮囊装了清水与淡酒,以备叶尔克图半路上饮食,虽则估计从这里去蒙古军的营盘,也要不了半天时间。严鸿另送了叶尔克图一匹马。
张青砚、梁如飞及锦衣校尉二十名,也都整装齐备,护送叶尔克图。严鸿亲自送到马莲堡的北门口,笑道:“叶尔克图,你快去吧。今后大明朝和蒙古还要继续打仗,不过只要我严鸿不被打死,咱们倒不妨做个好朋友。”
叶尔克图听的此话,乌溜溜的眼眸转了一转,忽然拔出自己靴筒子的匕首,双手递上:“严鸿钦差,这把匕首送给你吧。我来这里几天,你一直对我很好,把我当客人,当朋友看待。以后你去蒙古,我也会好好招待你的。”
严鸿心道,我没事去蒙古干什么,莫非还要被俺答和辛爱抓去啊?但小妹子这般好意,岂能违逆?他要紧接过匕首,心里寻思回赠个什么,念头一转,便把自己腰间的绣春刀连鞘解下来,也双手递给叶尔克图道:“叶尔克图,这把刀是我当锦衣卫第一天,由陆大都督亲手赠送给我的,这两年多我一直佩戴着。送给你吧。”
其实这把绣春刀固然锋利精美,却不过是锦衣卫衙门给严鸿配的,既非陆炳亲手赠送,到严鸿手上也不过是去年秋天从江南回来的事,总共不过几个月。但严鸿一张嘴自然要吹嘘得这把刀来历更玄乎,方才显得自己有诚意。蒙古人互赠礼物,并不一定要是贵重之物,当年成吉思汗和札木合结拜安达时,送的不过是孩童的玩物。但叶尔克图见严鸿把这么有意义的宝刀送给了自己,也是颇为高兴。她这草原女儿,哪搞什么虚情假意的客套,当即把绣春刀配在身上,朝严鸿挥挥手,翻身上马。张青砚、梁如飞及二十名锦衣卫也跟随而去。
严鸿送走他们,回马莲堡自己的房间,好好睡了一觉。昨夜这一番奔波,自己虽然没上阵砍人,倒也累的紧了。睡梦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南洋的大海上,站在一艘大船上,却看船头方向有一个女子,浑身紫衣,想必就是夏紫苏,面目却看不清楚。严鸿要紧挥手高呼:“紫苏!紫苏,快过来!”夏紫苏却不搭理。严鸿快步奔过去,忽然一声大吼,船底甲板破裂,钻出一个身高丈余的巨人,正是那金刚佛。金刚佛口中磔磔大笑,摇动得船身起伏不定,严鸿身子也晃个不停。而夏紫苏身影一闪,竟然飘落到惊涛骇浪之中,惊得严鸿高叫:“回来!回来!”
猛然严鸿眼前一亮,却看是王霆在摇晃他,口中还道:“长官,醒醒,长官,醒醒!”严鸿翻身坐起,恼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王霆紧张道:“长官,不好了……”
严鸿心头咯噔一声:“什么不好?莫非张姑娘出了什么事?”一边说,一边下床。
王霆道:“不是,是杨军们他……他死了。”
严鸿心中暗道:“这家伙早该死了。那还能有他活路?”口中却道:“什么?哎,可惜他了。”穿好衣服,跟随王霆去了杨顺的房间。但见被几个亲兵和军官环绕的宣大总督杨顺,已然双目紧闭,脸上笼罩一层死灰色。严鸿俯身看了一回,叹息道:“杨军门尽忠王事,不愧我大明国士。此地乃边塞,一切从简,待回大同之后,再为杨军门操办丧事吧。要多少银两,回头寻我支取。”安排了几句,转身出门。好在此刻初春,天气尚冷,也不怕尸体腐烂。
这时天色渐晚,张青砚、梁如飞等人却还没回来。严鸿心头不禁打鼓。虽然这俩都是武艺高强,但辛爱黄台吉那边毕竟有几万蒙古骑兵,真要是豁出去不要脸,这两人也逃不出来啊。正要派人去寻找接应,却听马芳手下小校来报:“钦差老大人,梁先生和张太太回来了。”
严鸿忙去寨门看,却见回来的除了先前的二十余人,队伍里还跟着几名蒙古人。严鸿心中微微一笑,想必是自个送回叶尔克图,那辛爱黄台吉派人回礼来了。也罢,就听听他们的感谢之词吧。
等来到寨门口,梁如飞先下马道:“大公子,我们往北去蒙古人的营区,那辛爱黄台吉听说是送叶尔克图回来的,大为欢喜,吩咐摆酒肉招待咱们,还派了两个千夫长陪伴。要我说,这酒肉不吃也罢,在蒙古人营地多待一刻多危险一刻。张太太却说不碍事的,因此吃喝了一会儿,耽误些功夫。临走,辛爱黄台吉又吩咐回赠大公子五匹骏马,并派了他的心腹千夫长,叫做扑相真的,说是前来向大公子道谢,顺便商量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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