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砚并没有在意沈明珠的注视。
仿佛陌生人一样, 他从几人面前快步走过。
“沈栀。”祁砚叫住了她,“跟你说个事。”
此时操场已经没多少人,祁砚和她虽然都不是籍籍无名,但也不是真的人尽皆知。
唯一震惊得说不出话的是沈栀的同桌陆妙妙。
“妙妙要不你先回去吧。”沈栀简单跟他解释, “我跟这家伙认识, 没事儿。”
陆妙妙的目光僵硬地转向祁砚, 后者察觉, 冲她扬起一个随意的撩人笑容。
陆妙妙同学觉得这个世界很魔幻。
她的小书呆子同桌跟大魔王祁砚认识。
好像关系还很熟。
那她跟沈栀说的那些祁砚的坏话
目送着五雷轰顶的陆妙妙离开, 沈栀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不是跟你说了在学校不要跟我说话吗除了学习以外,我不想再花心思应付其他麻烦的人际关系。”
被沈栀无情地归类到麻烦一类的祁砚挑眉, 不服气道“那谢默凡怎么就行呢”
“因为他是中央空调, 不会显得我特殊。”
“我兄弟知道你这么评价他吗”
沈栀咂嘴“你不是有话要说我没工夫跟你闲聊啊,不能让更多的人看到我跟你这种黑恶势力混在一起,有损我形象。”
祁砚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本来是挺刻薄的话, 但沈栀说起来一点也不难听,甚至有点可爱,他也是很纳闷为什么会有这种印象,显得他好像有什么受虐体质一样。
“傅西谦给我发消息,说赵警官出差回来了, 估计明后天就有空回家, 到时候他再给我们联系。”
沈栀疑惑“他不是有我微信,为什么不跟我说”
祁砚轻笑,神色隐隐有点幸灾乐祸“可能是怂吧。”
就沈栀一言不合吹唢呐的神奇劲, 傅西谦也怕把她惹急了之后,她手里的唢呐可就不是用来吹,而是用来砸人的了。
祁砚看热闹不嫌事大,还一个劲地给傅西谦灌输沈栀功夫了得的印象,把沈栀从小待的平都山说成武当山,说沈栀小的时候长得像男孩,家里人就把她送去少林寺学功夫。
傅西谦这种傻白甜比谢默凡还好骗,被祁砚逻辑缜密的故事唬得一愣一愣。
“算了,也不重要。”知道赵警官回来的确切时间之后,沈栀放心了些,“这件事一定不能让念念姐知道,正好这几天她去横店客串角色玩去了,我们也不用撒谎。”
两人并肩走到高二教学楼底下,高三在另外一栋。
临走前,祁砚问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念念姐不让你去查,或许有什么隐情呢”
当年的新闻报道里,对那三个被救者只字未提。
就连与沈时礼交好的警察,也找不到任何跟被救者有关的信息。
恐怕不只是隐情,这三个人说不定是什么敏感人物,受到警局的保护。
“我不管有什么隐情。”沈栀抬头望着祁砚,眼中含着沉静坚韧的光,“我哥哥拿他的命换了他们的命,我不允许他们嘲笑着我哥,开开心心地活一辈子。”
祁砚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至少,我要让他们背负着愧疚感地活下去。”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不管是什么背景什么出身,踩在别人的尸骨上捡回一条命的人,想要清清白白,毫无负担的活下去是不可能的。
沈栀要让他们这辈子,都扛着他哥的尸骨而活。
赵警官到家里的时候,时间不大凑巧。
“沈栀你他妈看好你的鸡你的鸡是不是疯了”
赵警官刚一进门,就看到了院子里一只器宇轩昂的公鸡追着一个少年狂奔的场景。
“我你今天是不是没完了别追了你不累吗”
一向从容懒散的祁砚一反常态,被沈栀养的鸡追得满屋子乱窜。
别说赵警官,就连谢默凡都是目瞪口呆,一瞬间都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祁砚吧祁砚怎么可能怕鸡他可是跟沈栀一样徒手杀鬼的狠角色啊
谢默凡愣住了,还是赵警官反应及时,一把把观自在抓住了。
“没事吧你家这鸡挺活泼啊。”
祁砚见凶神恶煞的观自在被控制住了,松了口气。
他从院子里的长椅上跳下来,整理好跑乱的碎发,一本正经找了个借口
“我有恐鸟症,怕尖嘴动物,不好意思,失态了。”
谢默凡完全不信。
就祁砚这性格,在一中是出了名的校霸,小的时候也绝对是干跟鹅群干架的狠角色。
区区尖嘴动物怎么可能对他造成心理阴影
赵警官倒是没怀疑,看了看手里气势汹汹瞪着祁砚的观自在,问“这鸡”
谢默凡硬着头皮接了过去“这、这是栀栀养的宠物,不知道怎么跑出来了,我待会儿给她送回房间吧”
观自在可比普通的鸡凶多了,有次他去沈栀房间,本来想逗逗它,结果被它狠狠叨了一口,当时就青了。
现在谢默凡拎着观自在,他也心有余悸。
“赵警官来啦”
二楼的沈栀推开窗看到家里来了客人,很快从楼上下来。
谢默凡苦着脸说“观自在怎么跑出来了啊。”
沈栀瞥了眼躲得远远的祁砚“哦,可能是我换食的时候没注意吧祁砚你怎么躲那么远”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沈栀神色镇定,祁砚也完全不慌。
“我有恐鸟症,怕鸡,不行吗”
隔了几秒,沈栀笑了笑“可以啊。”
谢默凡不知道这俩人暗地里有什么交锋,不过等他把观自在关回笼子里再回到客厅,赵警官跟沈栀祁砚已经做到了沙发上。
“我上一次见到你,还是在小沈的葬礼上。”回忆起去年的事情,赵警官的眉宇间也有些忧愁。
他五官严正,眉间沟壑很深,肃然大气的五官有着凛然正气。
这是一张很靠得住的面容。
“小沈的事情,我也很遗憾,当年他为我当了一颗子弹的恩情我还欠着,本想着以后找机会再还,没想到已经来不及了。”
赵警官望着沈栀,神色渐沉。
“西谦说你想知道三个获救者的信息,是吗”
沈栀点点头。
然而赵警官却叹息一声“小沈妹妹,其他要求我都能考虑帮你实现,但是这个,不行。”
沈栀心下一沉,所有的期待都落空了。
巨大的落差使得她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她攥紧拳头,步步逼问
“为什么不能知道我哥哥因为他们才死的,是因为这几个蠢货去雪山探险才死的我作为家属凭什么不能知道我哥拿命去救得人是谁他们凭什么能躲在警察的庇护下活着还是说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利益”
眼见她越说越离谱,祁砚把沈栀一拉,捂住了她的嘴。
他冲赵警官笑了笑“抱歉,她情绪太激动了,赵警官能理解吧”
赵警官当然能理解。
当年在沈时礼的葬礼上,沈栀也闹过一场。
她拉着来参加葬礼的警察们,挨个挨个地问他们,她哥哥救的人什么时候来
那个时候她也才十六岁,还没成年,哭得嗓子哑了,眼睛肿得像核桃,却还固执地问他们
她哥哥救的人为什么连他的葬礼都不来
想到这里,赵警官也一阵心酸。
“具体身份我不能说,这是规定,我不能徇私,但是”赵警官望着沈栀,“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为什么不公布他们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