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冤枉她,她明明就没有这样想。
“我、我”她抽噎道“我要剃头发做姑子”
“别哭了”那声音终于变得阴沉许多。
“你既然不想进珩王府,那就不该将脚露给我看。
旁人看到了会如何都与我无关,但我看到了便一定会负责。
既然你的目的都达到了,还有什么好哭的”
梅幼舒听完这话眼泪反而落得更凶了。
原来原来她都不知道他竟会这样冤枉人。
原来这个珩王根本就不是个好人。
“你、你胡说”
身下的小姑娘被他话激得哭哭唧唧,却又奇异地好似一剂催、情药般,令他周身隐隐发热。
他禁锢着小姑娘的双手,仿佛便由此举揭穿了他心底埋藏深处强烈的侵占欲。
那种一旦开了头,便极难令他收手的冲动。
尤其是她此刻就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属于她的水嫩柔软他触手可得,即便四下不再那样清晰明亮,他还是能够感受到小姑娘诱人的气息。
当他鬼使神差地凑到小姑娘脸上的时候,他便再克制不住俯身将她面颊上一颗泪珠吻住。
顷刻间,原先还在做无用挣扎的小姑娘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就连哭声都消失不见。
脸颊上那种湿热滚烫的触感是什么
是、是他的嘴
他在亲自己
“早就叫你别哭了,这样乖乖听话不是很好吗”
他的嗓音不知何时变得无比喑哑,像是梦后刚醒来时的那种声线,冷清中却又掺杂着一丝暧昧。
梅幼舒不哭了。
可听了他的话后,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她闭上眼,抽了口气,弱声对他道“我我不哭了。”
他禁锢着小姑娘的手顿时松了几分,十分满意她这般乖巧的态度。
“以往您都误会了,若是您如今能好好听我讲话的话”小姑娘忍着伤心犹疑道“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是真的不想要您负责,而且我我的脚也不是只有您一个人摸过。”
她被他亲了一下之后,惊恐到恨不能立刻晕过去。
小姑娘惯是胆小,可却终于在这重度紧张的情况下想出了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
对方认为她是故意的,她只要让对方明白她不是故意的,也是真心真意不要对方负责任不就好了吗
至于刚才亲的那一下,其实也没有多疼,就当是被一只体型颇大的狗舔了一下应该问题也不大吧
小姑娘以为自己终于聪明了一把,但万万没想到,原先刚要将她放开的男人,脸色彻底融入了这角落的阴暗,变得阴恻恻的模样。
他终于还是放开了她。
“你是真的不想嫁给本王”他的态度又变得冷漠起来,连带着方才心底燃起的火苗也渐渐熄灭。
他面上的表情最终重归于平淡。
只是这样的他,反倒令梅幼舒松了口气。
这种淡淡的疏离与冷漠态度,才能令她感觉到丁点的安全感。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小声道“我不想。”
君楚瑾目光微冷,只垂眸掠过她的脸,道“方才是我冒犯了。”
“只是,你出了这个门之后,你便要做到你今日说过的话就是了。”
在梅幼舒茫然看向他时,他冷淡道“既然你不愿意,本王也不会强人所难,但你若是再犯在本王面前又当如何”
小姑娘怔住了。
君楚瑾见状则说道“你难道以为本王能容忍旁人一而再再而三”
梅幼舒忙摇了摇头,道“我我这回一定说话算数。”
况且郑氏也并不希望她嫁给君楚瑾。
她回去以后,便立马提出绞发出家的请求,她总觉得,郑氏一定会同意的。
君楚瑾便转过身去,再不看她一眼,道“但愿如此。”
梅幼舒见话也都说完,便忙转身去门边将帷帽带上,逃也似的推门去了。
待她走后,君楚瑾才将微珀唤了进来。
微珀行礼时便瞥见对方脸色异常冷酷,心里一咯噔,猜想怕是方才那小姑娘惹恼了王爷。
“提亲之事莫要再开口了。”果然君楚瑾下一刻便对她吩咐道。
微珀也不再多问,只应诺了。
然而君楚瑾又对她道“我有另外两件事情要你去办。”
“殿下请说。”微珀应道。
君楚瑾垂眸,想到那小姑娘方才迫不及待摆脱他的样子,脸上也隐隐浮现出一抹冷笑。
“你去一趟严家。”
微珀便疑惑抬头看向他。
“本王要你不再去梅府提,便是要他们家自觉地将女儿主动送来”他的指尖敲打着桌面,垂眸看向她道“如此,你该明白怎么说了”
“奴婢明白。”微珀说道,“此事奴婢定会办妥,还请殿下吩咐另一件事情。”
提到另外一则,君楚瑾周身的冷意便愈发明显了起来。
“另外,你去替本王查查,那个梅三姑娘往日里都同哪些人来往,可曾有过私会,或是接触。”
就算她不说,他也一样会知道,她背着自己究竟勾搭了多少男人
一旦被他查了出来她所说的是真的,他必然要将那个奸夫当着她的面处置了。
也好叫她明白,遇到他之后,再敢勾三搭四的下场。
他自觉自己已经替小姑娘四周都围满了陷阱,自然也就不在意她提出的要求。
不久的将来,小姑娘恐怕又要哭了。
她临走时候还答应了他一定会说话算数。
君楚瑾垂眸遮住眼底的深意,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小姑娘在嫁进来时候的表情了。
这日梅幼舒在君楚瑾的帮助下,她出来又回去,竟都没有惊动了旁人,事情办的悄无声息,也顺利到令人意外。
只是她到底还是累坏了,回去木樨阁沉沉睡了一觉,梦里都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狗压在自己身上,让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
好在接下来几日里风平浪静,不论是家中还是府外,都再没有一丝的动静,这足以令梅幼舒平复早些时候的心情。
待到这一日,她一早便去向郑氏请安,顺便将酝酿了几日的想法说与了对方听。
郑氏听到这话时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惊疑不定地看着梅幼舒。
似乎在思考对方是不是又在背地里酝酿什么坏主意。
“我的儿说笑了,你才多大的人,剃发就丑了。”郑氏不咸不淡道。
梅幼舒则继续道“母亲,因我的婚姻之事给母亲带来了麻烦,我因此也十分自责,不安于心,若能在碧霞庵中落户,往后女儿必然会为全家人用心祈祷。”
她的模样极是认真,并不似作伪。
然而郑氏却自认自己就是在这种事情上面吃过台多次亏了。
许多回,梅幼舒那张人畜无害的外貌几乎都让郑氏相信了。
可是梅幼岚在对方那里左右栽的跟头,让她也不敢再随意轻视对方。
她笑了笑说“这事情待我想想,我必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说罢便称累令梅幼舒退下。
待梅幼舒走后,她问史嬷嬷道“你怎么看”
“她会不会又在做戏”史嬷嬷问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她到底是在做戏给谁看”郑氏疑惑道。
史嬷嬷想了想,道“夫人何必想这么多,这事情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就算她是做戏,咱们到时候按着她去剃头,让她假戏成真也不算是一桩坏事。”
郑氏略错愕,道“你的意思是,真将她送去碧霞庵”
“不错,日后就算旁人问了,咱们也有说头,那都是这姑娘自己求的,况且等她落发成了尼姑,她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呢。”史嬷嬷分析着其中利害关系,“咱们也不需要与她撕破脸,这样的要求,她来多少个,咱们都能成全了她。”
“也是”郑氏微微心动,“是我想太多了,这不过是她自己提出来的要求,我直接成全了就是。”
她说罢一笑,心里暗忖道,她正愁怎么收拾对方,这小蠢货便自己送上门来了,可真是老天开眼了。
因这事情,郑氏一整日的心情都是极好,她还特意让史嬷嬷去查了个黄道吉日,打算直接通知了梅幼舒,让她自己过去。
然而第二日,府中又来了人。
郑氏接见了对方,这回却是严家的公子亲自过来了。
“姨妈,近日身体可还好”严子然客气问候道。
郑氏见了他笑说“你来了也不提早通知,我竟也没有叫下人早早准备,待会儿中午你就别走了,在这里吃一顿再说。”
严子然笑说“姨妈,我今日是来便是想要与您确定前些天媒婆前来提亲一事的。
我母亲在家中死活不信您会愿意把家里那样好的妹妹嫁给我,便叫我先过来厚着脸皮问问姨妈,是否真的能够答应将二妹妹许配给我”
郑氏对旁人宣称已经将梅幼舒许给了严家,这也等同于告诉别人,她是同意了严家的提亲。
那么梅幼盈自然才是严家提亲首要的对象。
虽然如,但郑氏当时并没有给严家派来的婆子一句准话。
是以,今日严子然亲自登门拜访。
郑氏当下自然不好再自打嘴巴,她本来就对严子然极为满意,只能笑着说道“这不就是我早前就与表姐姐定下的事情嘛。
那婆子来提的时候,我心里高兴得很,又怎会不愿意呢,你是个好孩子,与我家二姐儿很是匹配。”
严子然笑了笑,说“多谢姨妈抬爱,到时候我必然会好生迎二妹妹入门,叫她不受半点委屈。”
郑氏笑着说“你三妹妹也是要照应的,她们都是我梅家的女儿,我不会苛待任何一人的。”
然而严子然听了这话,却露出茫然的神情,道“姨妈好端端的提三妹妹做什么”
郑氏见他好似失忆一般,竟险些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侄儿是何意,你当时不是派那婆子上门也提了舒儿那丫头吗”
严子然摇了摇头,温尔一笑说道“想必是姨妈误会了,我从头到尾只心悦二妹妹一个人,三妹妹与我并不熟稔。”
郑氏听完这话,脸色才变了几分。
史嬷嬷也听出一丝不对劲,便暗暗挥退了大部分的下人。
郑氏才又开口。
“侄儿为何变口如此之快,莫不是有什么苦衷”
严子然却面不改色道“姨妈想多了,我确实只喜欢二妹妹,她自幼与我青梅竹马,甚得我心。”
他说罢便起了身,临走前又对郑氏说道“待我下个月升迁了官职之后,届时请家人亲自上门来正式提亲。”
“那可真是恭喜侄儿了。”郑氏嘴上客套着,心里却仍旧在犯嘀咕。
而严子然仅是微微一笑说“没什么好恭喜的,旁人都羡慕我升迁之快,然而他们却不明白,我之所以能在朝中立足下来,靠的并不仅仅是谨慎与小心。”
“还有一点便是,我绝不会刻意去得罪一些不该得罪的人。”他看着郑氏神色似笑非笑,说“因为那些人是我们当下谁都得罪不起的,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在关键时候堵住我们的一线生机。”
他说完这话,郑氏瞬间便领会了。
待她将事情从头到尾梳理一遍,脸色都白了几分。
等严子然离开,史嬷嬷竟都扶不起她。
“夫人”
“难怪那丫头有那样的底气向我提出剃发为尼的要求。”郑氏将手中的帕子攥得愈发紧了,“原来她早知道了珩王的心思”
那个珩王竟然肯愿意为了梅幼舒而施压于严家,丝毫也不顾及自己多年来极佳的声名,就这样明晃晃地用严家来威胁郑氏,显然是势在必得。
“夫人,有道是色令智昏,我们早就该料到了。”史嬷嬷咬牙切齿说道。
郑氏恨恨地掀翻了桌上的盘子,道“她不是要嫁吗我让她嫁去,珩王那样的门第,那些高门府第里的腌臜事情只会比我们这里更多。
我不信就凭她一个花瓶能够立足,我绝不叫她称心如意地嫁出门去”
一向冷静自持的郑氏也终于崩裂了表情。
“夫人,咱们不急,当下咱们还是不能与她撕破了脸,老爷也会看着呢。”史嬷嬷说道。
郑氏听到梅正廷,顿时又回了回神。
不错她可不能毁了自己在梅正廷面前经营多年的形象。
他敬重她,可绝非是他人品好。
他对自己的态度,那都是自己努力挣来的。
不能为了这区区一个小庶女而一夕之间崩塌。
她闭上眼睛揉着眉心,努力平息自己的冲动。
等翌日一早,梅幼舒还未起身的时候,郑氏便让人送了许多东西到她屋中。
碧芙一面伺候着她起来,一面又防备着外面的人,心里直犯嘀咕。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她们一早上便送东西来,好生古怪。”
梅幼舒穿戴整齐后才走到堂屋,见外面桌上都已经摆满,不免上前去打量。
“今日这些还算是少的,因日子定得急促,夫人已经令人给姑娘备了春夏秋冬各四套衣裳了。”
“这是做什么”梅幼舒问道。
“您不日便要嫁去珩王府中,您自然该有些新的陪嫁衣物。”那丫鬟客气说道。
梅幼舒闻言却顿时颦起了眉头。
“可可我已经同母亲说过了,我是要去碧霞庵落户的”
那丫鬟笑说“姑娘说什么傻话,您都快成为珩王的人了,这个时候去碧霞庵做什么”
这种说法就好像有人看见了地上的黄金不捡,反而还要把手剁掉一样夸张。
梅幼舒见那丫鬟不似玩笑模样,再看那桌上一堆首饰衣物,顿时感到几分眩晕。
“姑娘,你不舒服吗”碧芙扶着她,颇为担忧道。
梅幼舒握紧了帕子,低声道“我要去见母亲。”
她至少该问清楚,究竟是为什么。
而且,她不是也同珩王殿下说清楚了吗
她以为这一切都已经平息了,可是为什么一切都还在进行
等她去给郑氏请安时,郑氏却待她极为和颜悦色。
“母亲,我前些日子同您说过我要去碧霞庵,您不是答应我了吗”梅幼舒细声问道。
郑氏抿了口茶水,笑了笑说“我当时是答应了你,但我说的是要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如今这样的答复,你不满意”
梅幼舒缓缓走到她身旁,半跪坐在她脚踏旁,略带着几分哀求扯住对方的裙摆,道“母亲,我我不愿”
而郑氏却颇是意外地看着她, “舒儿,你一向都最是乖巧,你不是曾说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怎如今公然违抗起你父亲为你安排的亲事了”
“父亲”梅幼舒亦是愕然,“您说这是父亲安排的”
“是,你父亲交代我来操持的这事情,你能不能告诉母亲,为何不愿意”郑氏温柔问道。
梅幼舒想了想,为难说道“我不敢违逆父母之命,只是只是这一切都是那珩王殿下误会了我,才不得不上门来提亲”
郑氏面上不显,心中却在冷笑。
心道你倒是个会为人着想的观世音菩萨呢,那珩王什么时候有人能逼着他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了
真想把她们都当白痴来耍不成
“你这傻丫头,如今众人都知道你即将要成为珩王的妾室,即便你自己愿意去出家,可珩王的名声怎么办,就算珩王不在意,圣上也会在意的。”
“是是这样么”梅幼舒心里头愈发混乱了起来。
她先前那般有底气与君楚瑾去说话,便是因为郑氏并不愿意她嫁过去。
可一夕之间郑氏的态度变了,竟直接都将这一切都定下了,还迅速公布了出去,令这件事情竟找不出一丝的转圜余地。
“傻孩子,女儿大了都是要嫁人的,你虽是妾室,可却是珩王之妾,往后啊,可一样不比你姐妹们差,你要好好惜福才是,不要让母亲失望。”郑氏模样慈爱得很。
梅幼舒却觉得心底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顺着心口往上爬窜着,令她无比难受。
她还记得她离开珩王府时,珩王殿下的表情是那样的难看。
原来他每次一点都没有说错她。
她竟每回都是说到做不到。
她忍不住涨红了脸,想到自己当时信誓旦旦的模样,只觉得羞愧无比。
也不知道这回,那位珩王殿下还能不能能不能饶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