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天边总能看见一轮银月高悬, 那清清浅浅的月辉便似银霜一般铺落在地上。
只今夜不似以往清明, 厚厚的乌云重叠在一起, 连星子也不见几颗。
漆黑的夜里, 什么都看不见, 单凭着仆人手里的灯笼能够小范围的视物。
一顶软轿从远处来, 等轿子在府前落下,中年男子忙不迭迎上前去。
他满心欢喜与那人说话, 只是话才说到一半,就被那人两个字给回绝了。
君楚瑾自轿中走出, 面色清冷。
他略略抬头, 便瞧见了那中年男子身边一个娇小且看不清样子的女子。
他短促一视便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去。
偏这时, 那个从始至终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女子忽然有了动作。
君楚瑾才走出两步,一抹粉色裙摆便跃入眼帘。
他抬眸,在仆人手提着的灯笼下,终于看清了女子的样子。
方才那个中年男子说, 这女子倾城绝色, 实是难得一见。
又说这女子害的至少三户人家家破人亡,实乃难得一见的红颜祸水。
那人翻来覆去的说,就想引起他的兴趣叫他见对方一眼, 好似就料定了他见了那个女子之后就必然会如同其他精虫上脑的人一般上钩。
他心里觉得可笑,便再没耐性理会,将那人的话打断。
如今这女子自己跑过来, 他也看清楚她的样子了。
他原以为这会是个妆面浓重的女子, 又或者是个轻浮放荡如花楼娘子般的女子。
可是他是没料到, 这还是个小小的姑娘。
水洗葡萄般的眼睛,眼前仿佛浮着水雾一般,似江上轻烟,又似浸过了夜露,透着盈盈动人的清妩。
对方暴露在外透着雪色的皮肤在昏黄的烛光下多了几分暖意,皮肤却又似玉脂般细腻干净。
她的鼻子挺翘可爱,唇瓣似柔软花瓣,颜色是浅浅的樱粉,到了他面前小嘴却微微张着喘息,似乎方才那样短地距离跑来,废了她很大的力气。
她的另一半脸还陷在阴影当中,可他却已经窥见了她的娇婉柔媚。
"求您……"
她的唇微微张合,他才意识到她在对自己说话。
她的声音嘤咛细小,似不敢说话,又似不习惯与人说话,怯怯地,糯糯的,带着一丝颤音。
"求您救救我。"
她仰着脸看着他的眼睛,他不说话,却觉得衣摆上好似爬上了一只小小的蚂蚁。
他垂眸,便瞧见她那双纤细雪白的手不知何时攀上了自己衣摆,竟揪住了不放。
他登时便皱起了眉头。
珩王殿下一向都是不喜欢别人的触碰,更不要说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女子了。
"松手——"
他的唇角是冰冷下垂的弧度,看着小姑娘覆上了暖色灯光的脸蛋,也仅是对她冷漠地吐出这两个字来。
"他们要……要把我送去花楼。"她垂下眸,小声而委屈地说。
君楚瑾夺回自己的衣摆,再不理会于她,径直进了王府里去。
小姑娘则是愣愣地看着他,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了衣襟上面,打湿了上面的花纹。
她做了个梦。
梦见他是这个世上最疼她的人,像是她心尖尖上一盏不灭的灯。
梦里美好的让她以为那一切是真的。
可原来,那只是一场梦啊。
"本以为你能帮到我,真是可惜了……"那个 中年男子失望地对她道。
这个漂亮的小姑娘竟然对珩王殿下半点作用都没有。
那些贵人果真就是贵人,与那些目光短浅的寻常官商人家是不一样的。
在对方的眼里,小姑娘也许就与那青楼里袒胸露乳的花娘是一样的。
这样的女子生得再是貌美动人,也撼动不了他们半分心思。
"这位大人请留步。"
从府门里忽然走出来一人。
那中年男子顿了顿,抬头便瞧见了个嬷嬷走来。
"这是殿下吩咐我带给您的礼物,这姑娘我便带走了。"
那中年男子惊喜无比地将锦盒接过来,近乎感恩戴德的离开了。
小姑娘诧异地看向那嬷嬷,便见那嬷嬷绷着脸对她道:"我是珩王身边的仆人,你可以唤我微珀。"
小姑娘脸上的泪痕都还没干,就忽然绽出了一抹笑,清甜姣美,唇角复又带起了一只小小的梨涡,可爱极了。
她知道,他是舍不得她的。
微珀暗暗打量着她,心中亦是暗自惊奇。
珩王殿下进去的时候脸色无疑是阴沉的,她以为他是因为被人冒犯而感到不悦。
就在下一刻,他却仍旧以那副不悦的神情吩咐她道:"将人留下吧。"
这与珩王殿下一惯的性情都是不符的。
微珀不免暗自思忖,珩王殿下是不是和那些夜猫子一样到了发、情期。
小姑娘被留下了,被放在了珩王府里最偏僻的一个小院子里。
比之梦里最初居住的地方都还不如。
可她一点都不觉得难过,每天都充满了期盼。
可是珩王殿下打那日之后就再也没有要见她的意思,好似府里从来都没有她这个人一般。
伺候她的下人都觉得她是个没前途的,她却毫无意识。